書房的隔壁房間裡，月光輕柔地照入室內，床上有一個身影正在臥睡。

凌晨時分應是睡得最香的時候，她卻忽然從夢中驚醒，坐起身，滿身冷汗。

容柔已經不記得夢見了什麼，但應是一個噩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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床邊的手機震動著，幾條DC提醒在螢幕上閃動。

她疑惑看著這些冒著紅點的APP。

心裡冒出一個問號，這些都是什麼？

她什麼時候下載了這麼個玩兒？這是拿來做什麼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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點開群組，看著一個個陌生的頻道，手指點開了那幾個有紅點的地方。

是群裡的更新打賞通知那裡艾特了她，通知她作品被打賞了。她愣愣點進作品，看著那烏鴉嘴學長的作品網頁，看了很久。似乎是不清楚自己跟此有什麼關係。

這個作者叫噓鯨，但為什麼艾特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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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Whatsapp那裡閃出一則視頻要求，綠色的背景覆蓋整個手機屏幕，手機隨著那一聲聲響鈴，不斷震動著。容柔心下一慌，不小心手滑點了同意，鈴聲不見，卻響起某些熟悉的聲音。她抬起頭，就見電話對面是一個高高瘦瘦的女孩子，一見到她就熱情地揚著笑，不斷叫著她“傻妞！”

可對方叫了很久，容柔就像是不認識對方一樣，在鏡頭前呆住好久。弄得對方不禁皺眉。

“是網卡了嗎？我這裡卡嗎？還是你那裡？”

“不對啊，沒半點聲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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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傻了嗎？”

對方注意到她頭頂上的風扇在旋轉著，並不是網絡卡的問題。

於是對她更迫不及待地說著，送上許久不見得關懷。

“你好久沒找我了啊，想死你了！”

“嗯？背景終於不再是醫院裡了，你現在在家裡嗎？”

“傻妞，你怎麼沒應我啊，不會說話了嗎？”

容柔的嘴微張，想要問她是誰，卻說不出話來。

對面一句句詢問，讓她越來越慌，就把電話黑屏關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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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驚恐地縮在角落，閉上了眼，想起鄧醫生告訴她舒緩情緒的方法，逼著自己冷靜。深呼吸幾次，她才平靜下來，呆坐在冰涼的地板上好久，一直到撞見書架上的那相框，她才回想起，剛剛那個是…

是大雁雁，她中學時期最好的朋友啊！

她們每個月都有視頻，互相關心對方的習慣，遇上什麼好玩的也會互相分享，是很好的朋友，也是感情很深的損友。大雁雁現在在西馬讀書，上個月剛做了馬泰交換生，要去了泰國留學三個月。容柔體會她忙，讓她安頓好一切才與她聯繫，沒想到自己這裡卻出事了，兩人就這樣錯過了兩個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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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機上還響著兩三次的視頻邀請，是大雁雁不放心後持續打來的。

但此時此刻容柔淚流滿面，狼狽的狀態並不想被任何人看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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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DC上的紅點，那是她最近剛展開的一個新圈子，都是寫作的朋友們…

她竟然認不出他們，連最喜歡的大雁雁都…

容柔很心慌，心底的恐懼一瞬間瀰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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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知道自己最近發生了些許遲鈍反應，對時間沒有概念，對東西的多少也沒有概念，寫字時明明那些字很容易就能寫出來，也很熟悉，但是就是突然感覺陌生和寫不來了。

她寫了一個中文字，隱約覺得不對，打開手機查找，對比一下根本是一模一樣的文字，她卻依舊覺得不对。是她自己不對，還是這一切都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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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又會在某一瞬間回過神來，就像現在這樣，忽然想起所有。

那不就是好朋友大雁雁嗎？

那不就是我寫的言靈嗎？

那不就是那個字嗎？

我怎麼會不知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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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開始懊惱自己，為什麼剛剛就像是完全缺失了這部分的記憶一樣，完全陌生。

自己也不是渾然不覺，只是感覺身體像麻花一樣扭曲，但沒有痛感，看著自己重複著一樣的動作，又沒有知覺，就像靈魂飛出來了一樣，找不到回去的方向，只能在自己身邊徘徊…

無力，無助，更不知道如何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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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辦，我怎麼辦，我怎麼會變成現在這樣…

忽然，她抬起頭，無意間看見了什麼，瞳孔一縮，頓住了所有動作。

情緒一瞬間爆發，猶如決壩的洪水，一發不可收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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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誰，你是誰，為什麼你會變成我？！”

容柔呆滯望向那片全身鏡中倒映出的自己，滿臉淚痕，滿身狼藉，甚至都快辨認不出這是她。她緩緩伸出手摀住了自己的臉，此時此刻才真的覺得自己是個瘋子。

“啊....”

她就像個困獸一樣嘶啞地叫著。

“不是我，這不是我！”

“你把我藏哪去了？不行，我要找出來，我在哪裡…”

“沒有，我沒有…”

她根本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語無倫次，整個人很是激動，激動到，她必須拿起地上的手機就擲向那個鏡子，鏡子碎一地才平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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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的畫面，是碎裂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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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裡，一聲巨物墜地的響聲把哥哥們一驚，趕來推開門的哥哥們卻被女孩這副模樣嚇到了。

一地的玻璃碎片，女孩袒露著身子，衣衫不整…

哥哥們都還以為妹妹受傷了，焦急地沖過來，可是忌諱男女有別，容槿是閉著眼睛摸索著給她穿好衣服，卻摸到了一陣濕潤，他還以為是淚水，一直到鼻尖傳來血腥味，心一顫…他猛地睜開眼，女孩有穿胸衣，可是那胸膛鎖骨被她自己撓得血淋淋的…血痕交錯…

血腥味就是哪裡傳來的…

容晞則是一直瞪大著眼睛，根本不敢碰這個看起來脆弱地一碰就碎的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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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柔見哥哥們看見了自己的傷口，忽然感覺很恐慌，她伸手摀住自己的胸口，嘴邊不斷喃著：“不要看，不要看我，很醜不要看…”

看著這樣的妹妹，哥哥們都心間發澀。

“小柔，小柔…”

“小肉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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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

“你們還會愛我嗎？”

“我變成這個樣子你們還愛我嗎？”

她哭著，捂著胸口哭得很傷心。因為連她都不喜歡這樣的自己。

“愛，我愛你，你是我妹妹，你變成什麼樣子我們都愛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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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這樣嗎？”

女孩忽然想到了什麼，神情也變了，她先是看著呆愣在門邊，離她幾步遠的小哥，最後望去正跪在她身邊的大哥。只見她輕輕地捧著哥哥的臉頰，眼神空洞地盯著他，對他說著，又像是在對其他人說著。

“你為什麼還愛我？我變成了這樣，還要愛我的話你會很辛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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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槿抬起手覆蓋著她的手，輕輕道：

“我愛你啊，怎麼了？哥哥承認哥哥一開始無法接受，可是我已經接受了小柔，不怕，我們一起面對…”

“是哥哥不好，哥哥只顧著工作，對你的身理和心理上的照顧都疏忽了，哥哥也很愧疚…”

容晞這個時候才走過來，一同跪在容柔面前，捧著她的手緊緊地道：

“對啊！小柔放心，以後哥哥們都在，隨時都在，不會找不到哥哥了，你不要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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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你何必你何必要勉強你自己跟一個精神病患生活啊？”

她忽然把哥哥推開，自己一個人撕心裂肺地嘶吼著。

“我怎麼忽然就變成這個樣子，我無法接受，我不可能接受…”

“我看到你們這副對我憐憫的面孔就感覺像看到了累贅！”

“是累贅…累贅是我啊！我是累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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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的，小柔，根本不是這樣的。”

“你是妹妹啊，你是我妹妹，永遠的妹妹，不是什麼不三不四的東西。”

“沒事的小柔，會好的，我們好好調整，一切都會好起來的，我們往更好的方向走…”

容槿和容晞一把抱住她，輕聲安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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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必要，沒必要真的沒必要！”

她捂臉搖頭，眼淚不停地掉。

“你把我推得遠遠的是對的，你沒錯！”

“我這麼麻煩的人，就是個累贅，又病又弱，又殘又醜，我真的覺得自己很令人生厭…”

“我就是個神經病的，我無法否認就是，我得了精神病啊哥哥，我得了精神病…”

她自己也很害怕，因為無法控制自己的舉動，她甚至不知道下一秒會做出什麼可怕的事情，一切未知的東西都讓她感到恐懼。她更怕這樣的自己傷害到最愛的哥哥，不能在身邊，不能在一起，她很危險，你們也很危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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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乖，沒事沒事的，會過去的啊，小柔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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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哥哥，你們快逃，快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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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顫顫地抓住哥哥的手，很用力，像是陷入了入魔愣一般重複著。

“趕緊逃啊，還來得及，你們趕緊救救你自己，逃開啊！”

她而後反應激烈地推著容槿容晞，把自己推得一個踉蹌仍再推開他。容槿很執著，不管她推開幾次他都會再靠近把容柔緊緊抱住。容晞在她身後則像一座大山式地環抱著她，那壯實的身材愣是讓容柔怎麼也推不開。

“小柔，小柔乖，我們冷靜下來…”

即便她被緊緊抱住，她嘴邊仍舊是那句“快走，哥哥，你們快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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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幽黑，沒有半點光。

無限迴圈，自我懷疑，失去自我。真的很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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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不起...”

“我真的沒想過會這樣，我也不想的，可是我很努力了。”

她彷彿失去了力氣，卻一直自責地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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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你的錯，”

容槿眼眶泛紅，緊緊地抱著她。

“沒事，你不要責怪自己，沒事的，會沒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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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好不容易把妹妹哄好吃了藥睡覺，容槿卻在床底發現了百草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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曉是自詡堅強的他，也快崩潰。

好想大聲嘶吼，質問那天殺的老天：為什麼？

這些都是什麼啊！到底為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