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不该纵容他的。’
当发现自己拨打给李朗的电话第N次被李朗主动挂断之后，这便是远在韩国的李砚的唯一感想。而同一时间，这无独有偶也是身在新月饭店的吴邪和王胖子的心声。
在这看似平静的夜晚，新月饭店唯有这间位于三楼叫作‘藕断丝连’的厢房热闹了些。李朗玩手机游戏的游戏背景音加特效声响，加上王胖子的呐喊叫骂声，及吴邪时不时响起的劝导声。
看着那个躺在床上玩手机的李朗，吴邪思考着自己叫得动李朗做工的可能性。
“你大爷的，李朗！在我没收你的手机之前，赶紧的，给胖爷我滚过来帮忙！”王胖子的大嗓门已经是第N次响起了。
“行了，别喊了。胖子，你也别白费力气了。夜深了，别吵着其他人。”吴邪无奈地摇摇头，然后又自顾自的继续埋头苦干，对着刚才李朗递给他的文物古董清单逐一审查分类和标志记号。桌上摊开一张张杂乱的纸张，上面皆是密密麻麻的编号和古董列表，都是张日山刚才转交给李朗的，数量之多令人乍舌。
而此时，吴邪过滤后的清单又转交给那坐在木色板质地面上的胖子，让胖子继续做核对及古玩鉴定估价工作。只见王胖子被一堆他平时最钟爱的大宝贝包围，左拥右抱的本该是人生一大乐事。只不过嘛~只要能努力无视掉李朗的手机所发出的恼人噪音就可以的了。
“李朗！打完这场就给我滚过来！”王胖子的声音再度响起。
李朗有些无趣地打了一个呵欠，懒洋洋的在双人床上转换了一个新姿势后，又继续专注地打游戏。王胖子忍不住骂骂咧咧起来，惹得吴邪一阵轻笑。
李朗边玩游戏边说道：“别骂了！我这不是为你们着想嘛~古董鉴定分类，我可不在行啊！要是帮你们也只会越帮越忙而已。再说了，刚才我的任务也算是完成的了。别忘了，我刚才可是最先打头阵帮你们将这些古董玩意儿过滤了一遍的了。包管什么妖魔鬼怪都没有，‘干净’得很！”
“哟~你怎么还有理了？不就是东张西望了几分钟那也叫事儿了？”王胖子不服气的回道。
吴邪闻言笑了笑，故意调侃道：“人家李朗随便看几眼就能用神通除魔，你能吗？要你真行，那你行你上！下次我就让李朗别搅和，优先让位给你胖爷大展身手。”
“去你的！”王胖子闷哼一声，继续低头摸着他最爱的古董，心情突然又变好了。“真是个好货色！成色好，品质优，又够老，绝逼是难得一见的大宝贝啊！”
“不得不说李朗你还真有一手，到底是打哪儿淘来的这些大宝贝呢！这些全部加起来的市值当真吓人的高哟~！搞得我胖爷都手抖心颤啊！”说这话时王胖子还作状装出手抖的模样，笑得眉开眼笑的。
王胖子突然异想天开道：“唉~天真啊，如果这些都是咱们的就好了。你想想，那些债务什么的都一笔勾销，咱们兄弟也可以好好享享清福，人生可惬意了！你说是不？”
吴邪忍俊不住的摇摇头。“你瞎说什么呢！这全部都是李朗的，你可别打歪主意。更何况，咱们之前欠下的债，不都还是李朗替咱们还的嘛~你还当真好意思敲诈李朗了？死胖子，你的兄弟道义都不想顾了吗？”
王胖子啧啧两声，看起来有些没趣。“你懂什么？《凡人歌》不也这么唱的嘛~这道义放两旁，把利字摆中间~~！你我皆凡人，可不如李朗那神仙哟~难免有些杂念也是在所难免的呀！”王胖子五音不全的胡乱改词哼曲，完全就是噪音制造机。
“胖爷，闭嘴吧！吵死人了。”吴邪忍无可忍的出声喝阻。
而这时，那一直旁观的李朗倒是主动开了口。“胖爷，你何必那么多愁善感？再说了，你和吴邪现在也不完全是替我做工办事啊！这些古董并不是我要找的，张日山也过滤一遍的了，只是既然标都标了，收都收回来了。那只好让你们两位行家帮我掌掌眼，顺道分类鉴宝了，省得我直接将它们丢垃圾堆里去。重点是，等你们完事后，这些就随着你们带回吴山居好了！”
听到这里，吴邪和王胖子突然瞪大双眸，满脸不可置信的看向李朗。
“李朗，你这是在开什么玩笑？”吴邪问。
“什么开玩笑？我说认真的。这些东西对我没用处，也不是我要找的东西。既然如此，就便宜你们好了~”李朗无所谓地摊摊手，然后大字型的躺在双人床上，舒适地又伸了个懒腰。
“有钱就是任性啊！这人生啊~~~果然投对胎是很重要的。”王胖子万分感慨地看向吴邪，挑了挑眉毛，满肚子的歪主意。“既然人家李朗都开了金口了，我看天真，咱们也别矫情了。这好意咱们得收下啊！你说是不是？”
“你还真好意思啊？胖子，你也不看看这些玩意儿加起来都值多少钱了？别得寸进尺了。人家李朗帮着我们还债就已经够大度了，你说是不？既然如此，咱们可不能再那么不义坑他一笔了，对吧！咱们可是斯文人，受过教育的，行走江湖也最重视情义的了！对吧！”吴邪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还刻意对着李朗的方向提高声量，根本就是故意要说给李朗听的。
李朗送了一记白眼给吴邪，冷笑道：“少装了。吴邪，再装就不像了。”
“有那么明显吗？”吴邪愣了愣。
“说反话说的那么技术差，天真，你退步了。看来咱们铁三角是退隐雨村太久，你也太久没找花儿爷练习坑人的说话艺术了。这口才退步了呀！是时候该去进修进修的了~”王胖子煞有其事的说道。
不等吴邪反应，李朗的手机又突然响起突兀的来电铃声。这也是今天晚上某人连续第N次的来电了。就见李朗气定神闲的将来电挂断，丝毫都不带考虑的。
“李朗，又是你哥哥打来的吧！你不接没关系吗？”吴邪关心的问道。
“当然没关系。我又不是他女朋友，也不知道他一直打给我干嘛。”李朗努努嘴，最后丢出了两字评价，道了声：“烦人。”
王胖子摇摇头，觉得不妥极了。对于李朗身后的那尊大神哥哥李砚，王胖子和吴邪都算是认识的了。打从李朗莫名其妙的凭空出现在他们从雷城归来半途的民宿房间里后，连着好几天一直到现在，李朗的哥哥李砚还真是时不时就打电话关心，一天都不落下的。甚至还因此跟吴邪和王胖子都有过几次视频通话的经验，也算是初步认识的了。
王胖子接着说道：“兴许你哥哥他真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跟你说吧！这都已经第几次打给你的了。刚才你说玩游戏不接电话，现在怎么光是发呆聊天也没空听电话吗？”
李朗倒是不置可否，完全不当一回事。他随手把手机抛到一边，然后就突然动作利落的翻身下床，蹦蹦跳跳地跑到了吴邪身边坐下。
“怎么？想学吗？还是想帮忙？”吴邪笑着问。
李朗摇摇头。“别呀，这东西不认识我，我也不认识他们。”
“你都活了少说600多年了，怎么对这些古董都还不熟悉啊？我还以为这些都是你以前生活的回忆呢。”吴邪道。
李朗摇摇头。“说句老实话，我以前几乎都不在人类社会里生活。”
“是吗？那你住哪儿呢？”王胖子好奇的问。就连吴邪也投以期待答案的目光。
“哪儿合适就呆哪儿呗~”李朗故作轻松的回答。他瞄了瞄吴邪手上拿着的其中一张清单，好奇宝宝似的抢了过去，然后就又困惑地沉思了片刻，才问道：“吴邪，我让你分类，你怎么尽画些奇奇怪怪的符号啊？这些都是什么意思？”
闻言，吴邪笑了笑，反而是王胖子抢答道：“都是古董的出身和各堂口的记号。李朗，你刚才不就让吴邪帮你研究分类，想找个合适的方法散出这些货吗？这就是咱们的日常工作之一。只要有什么新货要出手，都必须先找合适的线出货。”
李朗听了便无趣地摆摆手。“复杂。无聊。”
“如果能赚钱，你还会觉得无聊吗？”王胖子笑着问。
李朗摇摇头，道：“还是觉得无聊。你们人类的钱其实挺好赚的。像我这种不老不死的非人类，钱只是维持生活基本条件的道具吧了，可有可无。”
听到这里，吴邪突然想起了刚才张起灵与李朗奇怪的互动。“李朗，你和小哥以前在长白山见过面，对吧！”他探问道。
李朗朝吴邪眨了眨眼睛。“是又怎样？”
“你骗了我。”吴邪突然这么说，表情少见的严肃和受伤。
“我骗了你？我什么时候骗了你？”李朗只觉得纳闷不已。
“天真，你这是在说什么呢？怎么了？这又是闹哪出戏啊？”王胖子有些担忧的追问着，最怕看到如此钻牛角尖又认真严肃的吴邪。
吴邪微微叹息，接着说道：“你之前跟我们说过，你没见过小哥的。”
王胖子挠挠头，才后知后觉原来是指这档事。
“天真，那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吧！人家小哥一个百岁老人跟李朗这六百多岁的老人家在以前见过面又如何？反正那时候咱们都还没出世呢！也轮不到咱们管那么宽去吧！”
“我不喜欢别人骗我，尤其是兄弟更不可以。”吴邪又叹了一口气，看着李朗的表情平复不少。“李朗，要想跟我做朋友，基本底线就是诚实坦白……可以做到吧？”
王胖子连忙跟李朗打眼色，示意李朗答应便是。
李朗似乎也有些难过，脸上写满了委屈。
吴邪见了只觉得有些无语，气到笑了。“你这是什么表情？怎么还一脸委屈呢？我这个被你们瞒在鼓里的都还没开始委屈，你这始作俑者委屈个什么劲儿啊？”
李朗还是一脸的懵样，看起来就是个弱小存在，仿佛吴邪才是欺负人的大坏蛋。看着依旧沉默的李朗，王胖子赶紧出面打圆场。
“没事、没事！这过去就算了吧！就像咱们小哥时不时的就来个失忆症，李朗活了这么大岁数，偶尔记不清一些以前的事这也正常的吧！再说了，天真，你自己搞不好连昨天早餐午餐晚餐吃了什么东西也都想不起了。既然如此，何必为难李朗这位老人家呢？”王胖子苦口婆心地劝说道。
吴邪闷哼一声，但还是选择不追究。
厢房顿时安静了下来。
不一会儿，受够了王胖子对自己挤眉弄眼的李朗才娓娓道来。“东北张家和我算是同乡。”
“同乡？”王胖子懵懂的眨眨眼，看起来脑袋似乎打结了。
吴邪倒是反应算快的了。“你以前住在白头山脉，而小哥是长白山。打我懂事以来也听说过，这一座山很特别，一分为二拥有两个国籍。这么说来，你和小哥，确实是同乡也没错。”
“天真，你说这话没毛病吧！”王胖子发挥惯性吐槽，但随即就被吴邪的一记狠瞪吓到噤了声。
“什么一分为二和分地界限……这些都是你们人类想出来的玩意儿。在我的世界里，可就没这种东西。唯一用来区分的，就只有三界和存在于世上的各类物种吧了。”李朗道。
“所以，说了半天，你跟小哥是什么关系？”吴邪问。
李朗摇了摇头，斩钉截铁的回道：“没有关系。”李朗其实也不知道吴邪到底是希望得到什么答案。就因为张起灵想起了跟自己见过面，所以吴邪就本能地想要死咬着这点不放，直到追根究底为止吗？这么说来，还真是心魔无误呢。张起灵是吴邪的心魔，一个永远都无法跨过的坎。
“吴邪。”看着吴邪那摆明不相信的眼神，李朗只觉得有些无奈。“如果你心里已经内定了答案，那我再说些什么都是多余的了，不是吗？”
吴邪无声叹息。然后，他反问道：“又是我没资格知晓的事情吗？”
李朗忍不住呵呵苦笑，对吴邪的脑回路佩服不已。这怎么说着A就莫名其妙变成C了。可认真说来，吴邪的想法也未必是错的。
“这世间上难懂的事情多的去了。并不是每件事都必须刨根究底的，吴邪——”李朗的耳朵抽动，突然对吴邪和王胖子做了一个噤声动作。李朗对着最靠近门的王胖子使了一个眼色后，醒目的王胖子立刻站起身来，然后走去开门。
当厢房的门一打开，东张西望好一阵的王胖子就见从楼梯口那里缓缓走来的张日山。
“是张大会长。”王胖子转过头对着吴邪和李朗轻声说。
吴邪立刻会意的站起身来，然后也跟着走到门边。这时，张日山已经来到了门前，只见他将手上的一堆清单递给王胖子。“这是张海客刚准备好的副版。他们刚结束重新点算货品工作，也已经确认了不翼而飞的东西是什么了。”
“到底是什么东西不见了？”吴邪追问。
张日山想了想，却终究没有正面回答，只是说让吴邪他们问李朗为佳。听了这话，吴邪就觉得更加奇怪了。吴邪和王胖子又一次把注意力放到李朗身上，突然莫名的有种想打人的冲动。敢情这李朗又有什么事瞒着他们？
“时候不早，我就先不打扰了。”张日山才刚说完话，吴邪就立刻阻止他离开。
“日山爷爷，你先别走！既然有东西莫名其妙的失踪不见，那小哥他有没有什么想法？这东西是在你们新月饭店不见的，又是在那么多张家人的看守下消失，这怎么都说不过去吧！你们难道都不觉得这事情很是蹊跷吗？还有，既然有东西不见了，你们新月饭店难道也不用负责吗？”
张日山摇了摇头，态度诚恳地劝说道：“吴邪，有些事情不是你小朋友该管的。”
“日山爷爷，你知道我最烦这句话吧！什么该或不该？既然我人都在这里了，那我就有权利过问吧！”吴邪说。
在双方僵持不下的时候，平时多话的王胖子罕见地词穷了。他有些着急地看向李朗，觉得比起自己这个没立场说话的人，李朗那个当事人肯定说话更有分量了。
李朗自然收到王胖子的求救目光，便也站起身，然后走到吴邪的身后，合着他们一起壮大气势。“张日山，吴邪既然是跟着我一起来的人，他说话的立场就代表我。”果然李朗一开口，张日山也不得不卖几分面子。
张日山微微叹息，忍不住摇头苦笑。“李朗，就因为有你撑腰，吴邪才会无法无天。你是没见到我家族长张起灵刚才那脸黑得……”张日山故意拉长尾音，一脸无奈地又哀叹道：“不瞒你说，我其实也帮着吴邪说了很多好话。可是，这诡异离奇的事情一桩接着一桩，总是晦气啊！我家族长与吴邪和胖子私交甚好，他关心吴邪和胖子，不想他们卷入此等诡异的事件里，也是情有可原的。”
李朗摆了摆手，看起来兴趣缺缺。“省得在我面前做戏了。你的意思我明白了，但还是老话一句，吴邪和胖子的安危我能负责。这下可以了吧？满意了？”
“有你再三挂保证总是好的，我的确安心了不少。李朗，这点还望你见谅。毕竟吴邪也是我故人吴老狗的孙子，以我和吴家的交情，我总得帮着看着点呀。”张日山道。
吴邪最烦这种客套话了。他装模作样的打了个呵欠，然后对着张日山说：“日山爷爷，我谢谢你的好意。不过，我的事情我也可以负责。你用不着过度忧虑。”
张日山耸耸肩当作回应。
这时，李朗淡淡地瞟了一眼王胖子手上的清单后，才刚抬头就瞥见那站在二楼显眼走廊处的张起灵。吴邪似乎也瞧见了张起灵，只见他莫名的烦躁起来，像是打算要推开张日山然后夺门而出去找张起灵问话似的。
李朗沉思了片刻，便对着张日山说道：“本来我是打算明天才处理那事的。不过，看来今晚没有个说法的话，你们家族长怕是睡不着觉的了。”
“你知道这事是怎么一回事了？”吴邪急忙问道。
李朗这下总算诚实地点点头。“是大概能理出一些头绪的了。不过，具体的解决方法是有，但还是必须等。因为现在还不是时候。”
听着李朗的话中有话，吴邪和王胖子只觉得越听越困惑。张日山反倒是能理解李朗所说的深意似的，只是淡然的一笑，也不追问什么，反而善解人意的说道：“既然你们大家的睡意全无，那不如就事不宜迟的抓紧时间把正事优先处理吧！我会吩咐厨房替你们准备宵夜的。”
李朗还是觉得此举不太妥当。总是安排得再好那又如何？无功不受禄啊！所有事情都有它的代价。“张大会长如此体贴，我怕是无福消受。你是知道我的规矩的。可你们钱也不收，我很是为难呢。坦白说，入住这间厢房已经违反了我的底线，难道你这是打算一而再再而三的把我逼进死角吗？”
“您这话言重了。这只是我们新月饭店尹老板的一点心意。说到底，人命关天。这尹老板欠您的可是一条命，如果真要算的话，难不成您老人家是打算要了尹老板的命吗？”
李朗对此只笑而不答。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