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拯救你。”
烨轩感到有些诧异,他苦笑道:“我早已半身居冥府,上千上万冤魂都曾落在我手上,你没有必要救我,这样的一个罪人。”
说罢烨轩不再看向徐泽而是快步前行。
拯救?荒谬。本将军身上留着的是杀戮的血,杀着的是无辜冤魂,有什么资格被救,他该怎么来救?
“殿下....”徐泽有些皱眉,跟在烨轩身后。
还欲开口就被烨轩打断。
“到了,上去。”烨轩苦涩的脸上强行挤出一丝笑容,连他自己都觉得自己笑的傻样,简直是欲盖弥彰。但还是提着这个面把缰绳递给徐泽。他别过脸道:“这里是扎营的后山,你放心上去先跑个两圈熟悉熟悉,然后拿着弓箭摆正姿势,朝本将刚安好的那靶心瞄准,直至三红方可休息。”
徐泽二话不说纵马举起弓箭瞄准靶心不断放箭。
一箭接着一箭,把把都不中,还越来越偏轨。
他的心情也很烦躁,无心专注于手上的弓箭。
“......”烨轩也察觉他的暴躁,“定心,凝神。”
他站在徐泽旁边嘱咐道:“你太焦虑了,自己静了下来再练吧,爷先回笼睡了。”
“是。”徐泽叩手送了烨轩,却被回绝了。他回到草原上,紧握弓箭继续练习。也不知过了多久,他逐渐脱力,却不见任何一只见中靶心上。
“哈...”徐泽自暴自弃停了下来,索性倒在场上休息。
他闭上双眼,只觉得很委屈。他不知道烨轩此刻是抱着何种心态站在众人面前,想着什么。
他总是把所有的事收进心里,不拿出来示人,所以大家都不清楚他究竟隐藏了多少秘密,多少真相。但却时不时的感觉到,他的悲伤和不堪都被他强埋在坚强下,猜不透。
眼前这个皎白如月,狠情如狼的美人,他猜不透。
*****
烨轩此刻也不平静,脑海里总打转那句从十六的孩子脱口而出的话。
他在榻上辗转反侧,又是一宿未眠。
待到鸟鸣声,他才知晓天亮了。提着憔悴的身躯,洗漱一番出了帐。他烧了一壶水,煮了碗兔肉汤。
末绸睡得饱满,出了帐就伸懒腰。
“真香啊,殿下煮的什么?”玉儿也醒了。
烨轩恢复平日里得笑颜,“兔肉。”
玉儿惊道:“兔兔那么可爱怎么可以吃兔兔?殿下你太坏了!”
“你爱吃不吃。”末绸一勺子敲在玉儿脑瓜上,“不吃就拉倒。”虽是这么说,但末绸下意识将一碗兔肉汤递给玉儿。
玉儿朝末绸吐了舌头,接过了兔肉汤,埋头狼吞虎咽起来。她吃完后抬起头张望一阵见营里只有五人,“徐泽人呢?”
李烨轩内心怔了一下。
难道这闷崽子一夜未归?
他咽下一口汤,“兴许去狩猎了吧,我待会去找他。”
末绸点头,“将军,东部将军和西部将军出来消息了。”他轻笑道:“不出将军所料,谢宝宝打准注意要在不久后埋伏西部粮库。”
烨轩浅笑,“终于坐不住了。他们出发这几日不会那么快回来,玉儿,你去确认他们扎营的位置,我们守株待兔两日便出发。”
“好。”玉儿说罢便动身。
末绸道:“那我继续带弟兄狩猎去了,将军自重,自身安全第一。”
烨轩点点头,回到帐内翻阅卷轴。当然,他是装的。
他趁着末绸众人不注意,偷偷跑到后山去瞧瞧徐泽在不在。这一猜虽然对了,但也让烨轩心惊胆跳了一下。
闷崽子状况不对!
倒在地上的徐泽像是睡上一觉,但脸上似乎痛苦的厉害。
烨轩暗骂一声立即上前探查徐泽的身体情况。他把了脉,发现身体虚的厉害,加上夜晚高风,他抵不过风寒,病晕了。
该死,早知就让他随我回去的!
烨轩卸下自己的外袍给徐泽套上,额头传来的炽热让他也惊呼。烫的跟沸水没两样。
“殿下....你....来了?”徐泽像是感受到暖意,意识朦胧中觉得眼前的人是烨轩,有些开心。
“你还有脸笑?最好先给爷闭上眼睛好好休息。”烨轩又气又无奈。他背上徐泽,迈着厚重的步伐回营去。
背着徐泽的烨轩感觉自己如同背着沉石般重,才走了几步便开始喘气。他自己骨子也因毒弱了不少,道自己没了力气,不得已运了内力支撑着自己。
他感觉五脏六腑在搅动,在他体内翻天覆地,疼的他憋出冷汗。
他疼的不断对徐泽嚷嚷道:“等会去看我不收拾你这个龟孙。什么时候爷教你一夜不归啊?看来是进了狼雀胆子大了,翅膀硬了是吧?”
徐泽静静的听着,每一句虽说十分粗俗,却暖了心里。
他嗤笑,微弱的道:“殿...下....”
“什么事?”烨轩没声没好气的回应。
“想喝.....那....黑汤....叫姜....什么....来着.....喝了.....暖....”
徐泽迷迷糊糊的说着,话音刚落就沉睡了下去。
烨轩尝试接上他断断续续的话语。
猜出了徐泽说的,是姜汤。
“知道了。回去就给你熬上一碗,小孩就是小孩,麻烦事多。”烨轩答应了下来。的确,姜汤能暖胃,他着了凉喝姜汤也能恢复的快些。
“殿下.....”徐泽似乎是做了梦说起了胡话。
“什么事!”烨轩痛的没耐心。
“我会....救你的....等我.....长大....”
“......”烨轩沉下头,没有给予回应。
烨轩到了营,没理会末绸,将徐泽背到自己的帐内安顿好。
“咳咳!”他疼痛难耐将异物吐了出来,用手一摸不出意外又是淤血。但他并没放在心上,而是托着身躯到外头生火。
末绸跑了过来,“殿下,这是怎么回事?您在作甚?”
“没多少事,只是那孩子病了,”烨轩强忍着疼痛,“嚷嚷着要喝姜汤。我这个当大哥的认了,给他熬汤来着。”
末绸绕绕头,“行吧,那我继续忙自己的了。”
“滚一边去。”烨轩敷衍两句后便专心熬汤。
过了几个时辰,徐泽醒了过来。
他起了身发现这里不是他倒下的地方,是回营了。他正想起身,帐外就进了人,“醒了?”
原以为又是玉儿,他转过头打算不理会。
“闷崽子你病傻了?怎么不说话?”烨轩端着一碗姜汤走了进来,“看你那不屑一顾的傻样。喏,你要的姜汤。”
烨轩将婉递了过去,徐泽接了过来脸上起了一抹察觉不出的微笑。
“谢...”徐泽正打算说出口便看到了烨轩手上还未洗去淤血,“这是....”
烨轩随着他的视线这也才注意到自己还没清洗手上的那淤血,他赶紧将手收进袖子里去,故作没事的说道:“喝了姜汤好好喝药,我先出去了。你暂时哪也不准去,就安心养病。”
徐泽仰着头有些惊讶。
“我知道我瞧着好看,你不必看得那么明显”烨轩无疑又被盯烦了。
徐泽若同眼见黎夕般笑的灿烂:“殿下,你在担心吗?”
“...少自作多情,你没了,狼雀就后无来者了。”
烨轩抿了嘴跺了一脚,“话说那日我病倒你是怎么给我喂药的?我刚想喂你哪知道药是没喂成,勺子倒是倒了几次。”
“......”徐泽假装听不清。
“切,”徐泽故作不屑,“不说就不说,先走了。”
这才刚踏出营几步,末绸就踉跄地跑了过来,“殿下不妙了,和药坊司原通话的鸽子像是飞来的时候被人打了下来。”
烨轩紧皱着眉头,“知道信鸽是被谁打了下来吗?”
“这倒就...”末绸虽是看到信鸽被打了下来,却不知道是被谁打的。
此刻玉儿也慌乱奔跃回来,“殿下,谢宝宝那家伙玩着弓把咋们狼雀的信鸽打了下来,虽然信我取了过来但鸽是死了。给。”
烨轩接过字条:
一切已备齐,待殿下号令。
“无碍,”烨轩轻笑收起了字条,“既然谢宝宝那么喜欢打猎,我们给他打个够。今夜你们都呆在这里,明日等我好消息。”
这事虽说也没必要计较,但打了自己的家禽,代价还是要还的。
夜幕降临,烨轩带上斗笠来到了谢炆的据地。他在自己身上抹了泥巴除去自己的气息。这是他第一次做这种事,也发誓这也是最后一次,不为别的,就因为太臭了。
他站在崖上森冷的俯视着他们。谢炆和他的属下们都还在高谈阔论着。他们都浑然不知,天性的危机,逐渐向他们楼靠近来。
“来来来,都给本将军喝!”
谢炆高举着酒坛和弟兄们喝佳酒,见他们十有八九都醉了,他得意的道:“本将军虽然不会武,但酒量比你们好太多了,你说是不是啊,是不是?”殊不知自己也醉的一塌糊涂。
他抱着酒坛不停说胡话,像是把酒坛当成是他自己的下属了。
“晏潋那家伙,我总有一天要宰了他!对,宰了他!”
晏潋?
烨轩像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毕竟他口中的晏潋,就是西部的将军,出了名的嗜金如命。这么一听,谢宝宝看来是和晏潋是旧识啊。但他这个兴致打听别人的事,见众伙纷纷睡意袭来,他便打算动身了。
他在营边撒了一圈又一圈的粉,“好好享受吧,这可是我长途奔波都不舍得用的引蛇粉。”
话音刚落四周便有了动静。
没想到这么快就起作用了,看来这几日,果真离雨天不远。
烨轩见计划得逞,便起身离了营回到营地去了。
他心情终于得到一丝舒畅,回营的时候都感觉愉悦不少。不过他很快就发现自己笑得太早,因为白日运了功能保持一日好好的站着已是奇迹,现在自己又闹了这一番折腾,可算是又给伤口上抹了一把盐。
咳了几声,他又再次吐了血。
“吐了那么多年我竟然还没贫血也是有够笑话。”他自嘲道的当儿也回到了营里。他回到帐内瞧见徐泽不在,桌上倒是留了字条:
殿下勿要担心,属下病已退,先一步到后山练箭。
烨轩看着字条,感觉这次要吐的是心头血。
这闷崽子就是不让人省心!
*****
此刻营地四周早已被群蛇包围。
“喝啊.....继续!...本将军还可以喝....”谢炆依旧醉醺醺的,就连身边来了几条毒蛇也丝毫没有察觉。
他尽情的挥着迎酒地动作,这举止吓着了一条毒蛇。它朝谢炆张嘴扑来。
才要咬下那一口,就便首级落下。一把沾着雄黄酒的刀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向蛇群挥舞砍去,手起刀落,不一会蛇群只剩下没头没尾的蛇,无一逃过那死门关。
持刀的那位男子并不提及任何一句话,转头扶起了谢炆。他轻笑几声,丝毫不废九牛二虎之力带着醉醺醺的那哭包回到他自己的帐内歇息。
谢炆恍惚之中像是猜出了他的身份,“是你?你来干嘛....本将军....还没找你算账,你...你搞偷袭...无耻!”
“是是是,我无耻。”那人敷衍了谢炆,“我还可以无耻一辈子,就你这样也配喝酒,洗洗睡吧您内。”
“你走开!....离本将军远点!”谢炆猛推开那人,肩膀却依旧被他抓的牢固,挣脱不开。
那人叹声,“哭包,安分点。”他顿了顿道:“醒来之后说不定你还得感激我救了你一命呢。我说你什么好,你惹谁怎么惹到白鬼夜探身上?”
谢炆迷糊道:“白鬼夜探?我惹他什么了?再说,白鬼夜探不过是传闻,哪里是真的?”
“你没看到吗,”那名男子续道:“我刚瞧见白鬼夜探就站在崖山上瞪着你们,要不是我藏得好恐怕也会被他察觉到。”
谢炆听的脑子嗡嗡作响,后面那男子说什么压根听不清。
他不耐烦道:“晏潋,你还要嚷嚷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