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潋有些惊愕，“有骨气，你与七年前不一样了。”
烨轩眼眉微颤，“这么说我以前还是个轻易任由你们拿捏的人？”
晏潋没说话，轻轻放下了酒杯，有些欲言又止。最后被憋出来的，也只是一口叹气和无奈的笑颜。他像是陷入了回忆的漩涡之中，拿着印象里的烨轩和现在的烨轩在做比较，不停的打量着。
“以前的你可不显现在这般，那么不讨喜。七年前的那个倾国笑颜，看来已经被埋在土下了。”他这样说着，挑眉了一下后又言，“现在的你更加像是个......里头什么都没有的躯壳。不过我真好奇你旁边那小子到底给你灌了什么迷药你竟多次袒护他。”
“...说正事。”烨轩阴笑。
“行，总结一句。我前几日跑遍西域能查的地方都没消息，此举也可以说是引蛇出洞，但更多是私心。”晏潋轻描淡写的跟烨轩说着。
晏潋反复思考总觉得还是有些不解：“不过你还真阴阳怪气的。”
“什么奇怪？”烨轩反问。
晏潋：“你用着“白鬼”的身份，一来殿堂不是应该先往我书房去看藏了什么或是随地抓一个人问话吗，怎么跑来这？”
烨轩闻言后似乎陷入了沉思，脸上也褪去笑颜。但很快他便重新直视晏潋，笑道：“我虽说是想从你身上扒出其他消息，但那个人不是我。”
“是谁？末绸和玉儿都并不在你身边？”
烨轩：“是一个比我娘还要操心的人。”他顿了顿，“罢了，可否记得萧跨进？”
“当然，替人偷了那八十金的，胆子这么大不记得都难。提他干什么，他人现在不都在那地牢享受生活妙趣吗？”
烨轩点了头，坐到一个看似没被摔坏的椅子上。虽说不言不语但脸上褪去的笑颜透漏着一丝阴森与恼怒。
“逃了。从那天上朝起压根就不是他，有人顶替了他的模样、语气，代替他进了牢里。有人告知于我他似乎早就与人暗中勾结，抓准了时机离宫出城外，东躲西藏到了你们这边。甚至你们身边的眼线，多多少少也被他贿赂了几个同伙。”
“什么！”
*****
此时此刻的徐泽也与弟兄们达成共识，暗中多次避开眼线的注意。他暗地里与众伙多次交接，各自暗藏利器与弓箭，时刻做好与他们对抗的准备。军组长打着醉归的名义，与弟兄们打眼色交流着。
大伙也都意会全，面上不说，却已经心中打了个底。
他们各自分散组成几个小团体在街上乱溜达，人多扩散，让那群眼线一时之间不知要暗中跟着谁收取情报。徐泽恰恰抓住他们人少的痛脚让大伙四处分散，来个措手不及。事情也正如他所想象，眼线的那群人纷纷陷入混乱中，随后依各自直觉随意跟上几个弟兄身后。
徐泽见愿者上钩，自是暗中嘴角边上扬。
他与弟兄打了个眼神，大伙也收到了指示。
起初他们在人来人往的夜街上乱串一通，随后便与大伙越走越散。那些眼线虽然乱了阵脚，却也不算愚蠢，意识到这是一场骗局，为了引他们上钩。意识到行迹暴露，他们立即选择撤退，停止这次的打探。
“跟咋们弟兄玩心机，玩的过吗哈哈！”那军组长“呸”了一声，自豪的嘲讽着那群落荒而逃的眼线。
“走！哥几个带你们吃香喝辣去！”
其余的人也同他欢笑，肩并肩的跑去小庆祝。有的抵不过睡意，事情一办完就迷迷糊糊回笼去了，有一些睡不着，便担起守夜的职责。但大伙并不知道的是，徐泽早在这茫茫人海中消失的无影无踪。
这边的事完成了，就意味着能去找烨轩。
他依稀记得烨轩说会潜入西域殿堂查找情报，说不定就在书房或者晏潋寝室里。他认为书房的可能更大，便不多疑前往殿堂的书房去。直至门边上，徐泽才发现到一件事。
门里边太安静了，难道殿下出事了？
他一咬牙翻过了窗入内，利索的躲在暗处观察。里边地上整洁干净，像是这里根本就没来过人。想也知道，烨轩自然也不在书房内，即使这里漆黑的伸手不见五指。他本想就这样离去，在堂中继续寻找烨轩的身影，可烨轩的目的便是这里的情报。
本能告诉他不能就这样一走了之，否则下次可能就没这个机会了。
换息之间一道黑影一闪而过，捂住了徐泽的喉咙和脑袋。随而在他耳边出现一声轻笑，那人说道：“美人，怎么不好好听话啊？”是烨轩的声音。
徐泽想回应烨轩却发现喉咙被紧紧锁住，夹的他有些发不出声音，呼吸变得缭乱。烨轩又将手臂缩紧了一圈，让徐泽变得更加难熬。但即使如此，徐泽也没反抗，只是一味的吭声。
他明白烨轩为何会做出此举。不是因为把他当成敌人来看，而是烨轩本身就不是相信人的主，就算真掐死他也不是不可能。此举母庸质疑对徐泽来说，是一种警告。
“......”烨轩总算才松开手，“你倒是一点也不打算自救。”
徐泽一时失力，头昏脑旋的只能双手撑地瘫坐着。喉咙带来的刺痛感让他煎熬，他不断的大口喘着气让自己快速保持清醒。烨轩站在了一边默默地翻查着书籍，对徐泽大口喘气的模样也并不嫌弃。
“殿下，您没说，提前完成，可以，来找您。”徐泽转头看向烨轩解释道。
烨轩淡淡的道：“徐泽。”
徐泽有些心震，因为烨轩很少会这么直呼他的名字。
“属下在。”他屏住呼吸，竖起耳朵聆听着。不知怎的，他感觉心中有些不安和紧张。
“身为我的下属，保护我是必然的，但你也是狼雀的人，规矩还是要懂。我让你别动，你就不要动；我让你给人提鞋，你就算不喜欢也得给我提。任何的一个变动都会改变后续的计划，我希望不要再出现下一次的擅自行动。”烨轩义正言辞的说着。
徐泽心情似是跌入谷底，他愣了一下道：“属下......知道了。”
“嘴硬心软。”门被打开，晏潋站在外边调侃的轻笑着。
烨轩没好气的回道：“闭嘴，有事说没事滚。”
晏潋闻言后揉了鼻尖，清了嗓子。他道：“我命人查了，眼线里刚刚确实少了那么几个，已经抓起来了。他们确实是被萧跨进买通，但问起人在哪，都是一问三不知。不过倒是还有一件有趣事，萧跨进，也是被人指示，后面的人是谁也还不清楚。需要捎信给那不成器的吴程吗？”
“不必。”烨轩思考一阵，“怕是吴程身边的人也是被买通的，至少我怀疑许文烟。”
晏潋不回应却也还是点了头。
徐泽道：“殿下得抓紧，快破晓了。”
晏潋烨轩双人望向窗外，果真见太阳已在慢慢升起。但这不是什么好事，时间对他们而言已不多，要赶紧想出别的方法，将其一网打尽。
“我有一计。”烨轩缓声道。
*****
今日这西域内红布满城，喝彩一片。妻儿老小都出门笑脸迎人，无一不为他人祝福。而口中的“他人”不为别的，便是这西域大将的大喜日子。都说郎才女貌，这千金大小姐和将军就是天合之作。
可平日笑颜迎人的人不在今日笑，这大婚上被红布蒙蔽的有喜，但也有悲。角落里站着一个身影，他虽面无表情，但所散发的气质里却带着悲伤。谢炆眼睁睁看着那被红布盖上，脸上仰着幸福的面容，略带羞涩的大小姐。
他看着心里本该为晏潋高兴，却越不是滋味。
“麻痹的，你最好给老子开开心心的，敢欺负人家姑娘我......”他在那桥子后边嘀咕，眼泪又不自觉的滑落。现在的他，没资格说人了啊。同时在偷窥着他的人也有嫁桥力的新人，她望着，心中怜悯。
“小姐，怎么了嘛？”陪嫁的丫鬟看出了她的疑虑。
那新人叹声一气，重新坐的端正庄雅。她双目垂下，握住了那丫鬟的手，“我想明白了一件事。”
“我虽有意与晏大将军联婚，但他没有。他心里早已有人，是个不被任何人支持的情感，我也决定了。”她缓了口气又道：“我会和他休婚，只要他想。”
“小姐......这......”一旁听着的丫鬟闻言，被握着的手也颤了一下。
这宴席上，魏翔也没缺席，他兴高采烈的举杯喊喝，完全没注意到这一丝的不对劲。宴席上虽然大众脸带微笑，但对烨轩来说那些笑容太假了。他依旧待在不显眼的一旁，慢慢喝着药酒，半点米粒都不动。他与徐泽一般，眼珠子一刻也没停下，都在巡视着周围。
“新——人——到——”喊话的那人说罢，众人纷纷往外挤着瞧。
“看到了看到了！他们真的好般配啊！”
“就是！果真郎才女貌，晏将军真是捡了个大宝，有福了啊！”
烨轩默默的瞧着，眼见面前一个小女孩并不与众同和。相反，她却待在里头的一旁，一脸惆怅的望着外头。烨轩喝着药酒余光瞄到此举，觉得稍有兴趣。他朝那女孩招手，得亏小孩天性善良天真，两三下就被烨轩叫去了。当然，一部分的功劳在于烨轩的美颜和他手上的喜糖。
“漂亮哥哥找我什么事啊？”小女孩蹦到他面前。
烨轩轻轻胡乱摸了她的头发，轻声说道：“你怎么不去和那些小朋友玩，去看看新郎新娘？”
小女孩一手指抵在脸边好似在思考一阵。
她道：“不要。”
烨轩：“为何？”
小女孩望向外确认一番，“他们不开心，姐姐哥哥虽然很美也很帅，但是他们没有笑。”
烨轩眼中似乎颤了一下，但他依旧笑着用喜糖打发走了那女孩子。
他紧凑着眉头。
“没想到终是孩子看破。”
徐泽看着烨轩，一手搭在烨轩肩膀，安慰道：“孩子不被利益蒙蔽双眼，因为他们不知道。殿下，我觉得您也不会有被蒙蔽的一天。”
烨轩窃笑一声，“你是说我像个孩子？”
徐泽有些慌张，以为弄烨轩生气了：“不是，不是的，属下的意思是额......”
“噗呲。”
徐泽听见烨轩的笑意，意识到烨轩只是在戏弄他故意整出这一句。他怔了一下，有些气愤，但并不讨厌，因为烨轩发自内心的笑容可贵，能见才是他的恩赐。
“殿下......”
烨轩按住放在他肩膀上的手，朝着他说：“笑一下，烦恼消散~”
徐泽闻言，心中确实轻了不少。
“嗯。”
他也朝着烨轩不自觉扬起嘴角笑了。
红布渲染他们的笑颜，竟是如此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