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逢画之就坐在轮椅上,被一名护士送入一间独立病房。
程向昀也牵着厉沐尘的手跟着走进病房,在看见病房里的布置后,还是忍不住脚步后退了一步。“这……独立病房一晚多少钱?”她偷偷向身后的厉沐尘发问,脑子里盘算着自家银行的数字。逢画之的腿是因为他们才受伤的,她应当替他支付医药费,但看着病房的精致布置……她想提议护士姐姐换房,做个最后的挣扎。
“您们不用支付任何费用。”走在前面的护士似乎听见她的小声嘀咕,回过头来和蔼的笑着。“刚刚登记资料时才知道这位是逢画之先生,只要是他,您们就不用额外支付费用。”
“为什么?”程向昀好奇极了。
“因为吴祟先生说过,全国哪怕只是一间小诊所,只要接收到一位叫做逢画之的病患,就直接向他报销即可。”护士低头又笑了一会儿,复又抬头说:“这个传说流传在医疗界很久了,没想到给我们医院碰见了,我们还一直以为逢画之是一个女生呢,没想到是一个男生……”说话的护士似乎真的很兴奋,喋喋不休的说了好多。
程向昀看着那坐在轮椅上,听见这些后有些许颓靡的背影,心理忍不住的叹息。
那个叫做吴祟的男人,因为一个恨,让自己成为了满身肮脏,作恶多端的犯人,但他却心心念念的为唯一的朋友铺垫好以后的每一步,不管是入狱前还是入狱后。
这让她不禁好奇起来,逢画之和吴祟到底是怎么认识的,才会让两个性格不同,家境不同,连职业都完全不同的两个人一直互相扶持,不管任何是非对错。
护士又把逢画之安置好在床上后才离开,留下三人在病房里面面相觑。
“这一次你可不许逃跑了,我让人来轮流看着你。”程向昀说完就掏出手机,拨通了微信群组的通话,等到董沾和壮牛都接通通话时,劈头就是一句:“我们找到逢画之了,要哭要感激的速来康成医院三楼311病房。”
“什么?找到了?我现在在……没关系,我材料取完了,现在就去医院。”董沾那头的声音很吵杂,夹杂着董沾的声音在寂静的病房里响起。
“恩人找到了?我现在马上过去……”说着,壮牛就迅速挂上了电话。
程向昀同样挂断通话,直视在病床上不知所措的人。“这一次,你逃不掉了。”
程向昀瞪着逢画之不说话,逢画之也直视着她不说话。
空间又再次安静下来。
“我去给你们买些吃的吧。”厉沐尘率先说话,一是因为他们被这么一折腾已经错过了午餐,二是他知道,他该给一些让他们独处的时间。
说完,厉沐尘轻轻揉一揉程向昀的头发,才转身走出病房。
“你不怕我吗?”静默了许久,逢画之才缓缓开口问。
“怕什么?怕一个在火场里救了所有人,却在烧伤以后逃跑的人?还是怕一个不论什么时候,都替我挡住伤害的人?”是的,她一开始得知逢画之是连环强奸案的共犯或者同谋以后,她害怕过,甚至亲手把他送进牢笼,她憎恨所有因为私欲而伤害无辜的人的罪人,但他却不同。
他就是没有来由的对她好,保护她,保护她身边的人,尽管她已经猜测到他为什么总能在她受伤害时,第一时间出现在身边的原因,但她就是知道他不会伤害自己,就是知道他做的任何疯狂的事,都只是为了保护她。
她或许太聪明,才会知道眼前这个男人,其实比她想像的更加疯狂。
“怕我……是个十恶不赦的罪人。”他说。
“罪人吗?”程向昀扯起一抹笑,抬头直视他紧皱着眉,眼底一片深沉的眼。
他的眼里总是混沌的,深沉的,是她看不懂的。
“我是个自私的人,所以我不怕。”她说。
罪恶深重的人又如何,她只知道眼前这个人是她极为重要的朋友,她欠他的太多,怎么都无法还清的。那么,她就只能自私的把他的罪孽藏起来,忘记他给那些被侵犯过的女孩儿们带来过的伤害,自私的假装他不是一个坏人。
她只是想保护这个朋友而已。
所以,真正的正义和无私,大概只有圣人和少数英雄能做到吧?
她不是,从来都不是。
只见他一愣,随即也轻轻笑了。
“他的眼光很好,你果然和别人很不一样。”他忽然又说。
“什么意思?”程向昀没听明白他话里的‘他’是谁,但思考了一会儿,大致猜测应该是厉沐尘吧。
“他回来了。”逢画之指了指她的身后,她转过身,就看见手里攥着大包小包的食物,在路过的护士的帮助下,开门进来的人。
“谢谢。”厉沐尘向帮忙开门的护士道了声谢后转过头,只见房里的俩人都看着自己,便扬起一个笑容。“我给你们买了很多好吃的。”
程向昀看着那高挑颀长的身影,被他微微举起的袋子里,装着她最爱吃的小笼包,还有许多好吃的小食,食物的香味一瞬间充斥着整间病房,让了无生气的房里多了美味的味道。
她的心里涌出一股暖意,回头回答逢画之的话:“嗯。他在我心目中也不一样。”
之所以与众不同,是因为只要这个人在自己身边,就会感到安心,会有悸动的心跳,会流露出微笑,会不自觉的想靠近。
因为不一样而靠近,或者,因为靠近而发现不一样。
这些都称作为爱情。
逢画之却不再笑了,冷淡的脸回到一开始他们相遇一般,眼里不经意流露出的情绪都被小心翼翼的收起,不被任何人看见。
——
“这位帅哥就是逢画之同志,是我们的救命恩人吗?”壮牛浮夸的声音响彻病房,他一边惊叹着一边捧着一袋子的保健品走向逢画之的病床。“我叫壮牛,是您上次在火场救出的那位民警,上次多亏您的大恩大德,小的才有幸活命,自当感激不尽,您要我做牛做马都行,只要能报答您……”
“不要这么多废话,画之不喜欢太聒噪。”董沾一把把某民警扇到一边去,自己掏出巨大的果篮。“你好逢画之,好久不见,废话不多说,我只想说,谢谢你的救命之恩,以后你要是有什么事儿,尽管叫我,我什么都愿意做的!”
“不要妨碍我和恩人说话……”壮牛重新爬了起来。
“我还没说完……”
“滚开……”
“闭嘴!”见场面实在混乱得不行,程向昀揉着发疼的额角,在逢画之冷漠的眼神下,被迫出声阻止。“你们还没完了是吧?给我闭上嘴滚一边儿去!病人需要静养你们不知道啊?”
“……”刚还在吵闹的俩人瞬间安静下来,默默地把手中的礼物放在逢画之床头的柜子上。
厉沐尘把刚想冲上去揍人的程向昀拦住,摸摸她的小脑袋,就把她头顶冒出的火光灭去。
逢画之平静的内心依旧没为眼前的场景泛起波澜,只是平淡的瞥了刚刚疯狂道谢的俩人一眼。“我不需要。”不需要感谢,也不需要礼物,救他们只是因为他们是程向昀的朋友而已,所以他什么都不需要,反正他想要的东西,从来都不会得到。
“呃……”程向昀没想到他如此直接了当的拒绝,再看壮牛和董沾蔫去的模样,又被迫开口圆场。“他的意思是不需要送礼,心意到了就好了。”
董沾和壮牛听见她的话就重新复活似的,瞪大眼睛看着她,一副很多话想说但又不敢开口的样子。
“你……你先说。”程向昀指了指壮牛。”说话小声点。”
“咳……这只是我的小小心意,请您务必要收下,否则我会良心不安的……”
“好了,下一位。”程向昀果断打断他的长话连篇,连忙指向董沾。
“礼物你不收没关系,但你什么时候需要帮忙的话都可以找我,我可以给你留个联系方式。”
逢画之还是没有什么反应,连一根手指都不动一下。
“……”程向昀和厉沐尘对视着,都看见彼此眼中的无奈。“你们两个跟我出去一趟,厉老师你看着他哈,别让他再逃掉了。”说完,她狠狠刮了病床上的某人一眼,才拽着依依不舍的董沾和壮牛离开,出了病房。
“怎么了?”董沾一出房门便开口问。
“逢画之的腿严重烧伤,加上上次没有好好治疗就逃走了,现在伤口更加严重,再这样下去,是得瘫痪的,所以我们这次一定不能再让他逃跑了。”程向昀把他们俩人拉近,低声悄悄地说。
“瘫痪?那不行!必须得让他好好治疗!”壮牛一听就炸,腰杆挺得笔直,一副看押犯人的气势。”放心吧,全交给我,我会好好看押……哦不,看着他防止他逃跑的,嗯!”
“我们轮流看管他吧,毕竟我们每个人的工作都不能落下,轮流看管的话,会更有效率。”董沾到没有壮牛那般气势,只是偏头想了想,说了一个与程向昀一模一样的办法。
“默契。”程向昀为他们的默契感到欣慰,举起手和他击掌后就拽着他走到病房门外的椅子坐下。
“那、那我们得有个详细的计划,轮流看管的话,咱能定个时间表。”壮牛在后努力融入默契,和他们凑在一块儿。
“嗯,我们记者的工作时间比较自由,倒是民警比较忙碌,所以得基于你的时间来安排。”程向昀掏出手机准备做记录。“你们民警会轮班的对吧?”
“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