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逢画之家中搜查出来的FUMOX已经经过验证，证实里面没有氰化钾的成分，也没有任何制毒成分，只是一些正常的口红而已。”壮牛的声音在电脑的音响响起。“加上我们也没有在他家里搜出什么能指向他是凶手的证据。”
他的话不由得让在场的人都松了一口气。
“这样，是不是就能证明逢画之不是凶手？”董沾问。
“按证据说的话，逢画之没有嫌疑。”壮牛露出一抹苦笑，偷偷瞄了程向昀一眼。“但……”他的作案动机和其他线索都太符合凶手的画像……这句话他没敢说出口。
“小董，写稿。”程向昀知道壮牛欲言又止的原因，静默了一瞬：“我们要发第一个独家，陈述经过验证后，证据并不足够证实逢画之是凶手。”
“程姐……”董沾没有按照她说的做，毕竟真相还没明朗，要是他们发了这一篇独家，就无疑是在给逢画之洗白。
“你们不能就这么发新闻稿啊，这可是警方封锁的机密，我是偷偷告诉你们的，你们可不能害我。”壮牛一个头两个大，一方面是朋友和恩人，另一方面是工作和惩罚，他实在很难做出选择。
“那为什么星耀可以发？”程向昀反驳。“而且那些都是他们捏造的。”
“上头已经针对这件事情，给过星耀警告，他们不会再发了。”
“可星耀还是不断在用小号诋毁逢画之。”董沾说起这个就生气，现在诬蔑逢画之的报道铺天盖地，有的说他精神错乱，滥杀无辜；有的说他先奸后杀，连男性老人都不放过；有的说他已经把被他化过妆的人都杀了，只是已经毁尸灭迹，所以一直没有被人发现，当初凌伯琳的死就是最大的证明。
针对凌伯琳的事件，很多人都扒出了他们所谓的“真相”。
例如凌伯琳自杀当天，最后见过，也是唯一见过的人便是逢画之。
例如凌伯琳登台走入箱子前，神情和走路的状态极为怪异，不排除她自杀前已经中毒。
例如凌伯琳的家人反对尸检，直接进入火化，都是逢画之在背后操纵的。
这些“真相”又在网上掀起一番风波，凌伯琳的粉丝开始崛起，誓死要掘地三尺，把逢画之翻出来。
董沾对于这些新闻都是嗤之以鼻的，当初凌伯琳的自杀可是他们亲眼所见，所以这些网络上的消息绝对是对逢画之的污蔑。
“这点我们警方也无法控制，网络言论是自由的。”壮牛自己也有些心虚了，但无奈他们确实管不住这世上任何一个人的嘴。
“哼。”董沾不说话了。
“好了，别吵了，我们也不能插手警方的事，别为难壮牛。”厉沐尘好不容易插入他们的对话，打岔他们的争吵。
壮牛立马投来了因为感激而闪闪发亮的眼神。
“……”
“总之，我们还是帮不了逢画之就是了。”程向昀的声音在静默下来的空间响起，明明只是一句低喃，都显得特别突兀。
见过柳易璇以后，她尝试过想再和吴祟见一面，进而了解更多关于逢画之的事，可吴祟却不再见她了，杜绝她申请的所有会面，只字半语都不再告诉她。
好像不论她怎么努力，都无法靠近那个神秘的男人半分。
“向昀同志，你别太气馁，我们都相信画之不会是凶手，所以我们一定得更努力，找出真相，到时候就能堵住所有人的嘴了。”
“对呀程姐，查出来就好了。”
厉沐尘摸摸她丧失信心的头，可这一次却没能让她像往常一样满血复活。“我们把注意力放到别的新闻吧？这个案子就让警方去查。”
“对啊，程姐，我这里挖到好多料呢，个个都是独家！”董沾这段时间都忙着挖猛料，就想着让程向昀分分心，别把心思都放在逢画之的案子上。
“好。”程向昀叹了口气，勉强让自己精神起来，翻阅董沾挖来的独家。“就这？”不就是某个小明星的丑闻么？这个明星还没有知名度！
“呃……还有！还有，紧接着猪肉，牛肉也涨价了！”
“什么！牛肉向来都贵，这下还涨啊？咱还能不能吃了……” 壮牛在听到这个消息后发出哀号。 “给我们这些穷人留些活路吧，我还想吃牛肉涮火锅呢！”
“这个新闻我已经查过了，是某商家为了抬高自家牛肉的价格，才散播的谣言，还请了隔壁报社做势，你说我们还能刊登吗？”程向昀把手中的文件一份一份扔开。“这一份，小区发展商为利益驱赶居民，让居民流离失所……你查清楚了没有？这些居民已经收发展商钱了，本就应该搬走，是因为这个发展商比较好心，不想搞上法庭，才被他们这么赖着……不是每一个发展商都那么黑心肠的好不好？”
“……”董沾万万没想到她这段时间魂不守舍的，居然还能查出那么多东西。
“这个实事新闻，南希路发生群殴暴力事件，造成十重伤十三人轻伤……距离发生的时间已经过去六小时了，早被各大报社登个明明白白了，还能是独家？”程向昀接着扔，一副‘你怕不是在耍我’的表情。
“……”董沾向厉沐尘发去求助的眼神，只差没跪下来。
“咳……”厉沐尘清咳一声，把她手上的文件都抽走。“旸旸该下课了，我们一块儿去接他吧？我看今儿也没什么事。”
看着厉沐尘的美颜攻击和他安抚时的温柔，她无处宣泄的气才消去一些。“好吧。”
董沾和壮牛提着一口气，在心里欢呼。要知道，程向昀生起气来是很可怕的。
可刚被厉沐尘牵起手，往门口走了几步，程向昀手机的来电铃声就响起了。
“喂？”程向昀没作多想，停下脚步接听电话。
“您好，请问您是程向昀女士吗？“手机那头是个极其温柔的女生嗓音。
“我是。“她应了一声，等待对方的下文。
“我这里是南希路派出所，我们在半个小时前接到市民的警报，称在南希一号路口的小巷里，发现了一具尸体，经过排查，是一名叫做程向曦的女性……”她没法把剩下的话听完。
电话那头民警温和缓慢的声音逐渐离她远去，她的脑袋‘嗡‘的一声，再也听不见任何声响，也听不见厉沐尘焦急的询问。
“她说……她说程向曦死了……”她的双唇不自觉的在颤抖，让她想多说一句话都无法。
——
“什么！”
“我看看。”壮牛从她手中抢走她的手机，低头看了来电显示。“真的是派出所。”他说。
厉沐尘赶紧扶稳腿软的程向昀，心也随着她的颤抖加快着。“在哪儿发现的尸体？“
“边走边说。”程向昀整张脸都已经煞白，壮牛只好接手她的手机，向对面询问情况。
“我先送你回家，你别去了，我们去就好，你这样……我不放心。”厉沐尘想把她安置在家里，他害怕她承受不住这样的打击。
“我不！我要去！那是我姐姐呀，我怎么可以不去看她？”可她却紧紧揪着他衣袖不愿放开，眼前的厉沐尘究竟有多焦急，她已经看不清了。
“好，我们一起去。”说着，他用力抓紧她发冷的手，这一路都不再放开。
她已经忘记她是怎么被厉沐尘牵着手，一步一步走到案发现场。
她只觉得那天格外的冷，太阳还要毒辣辣的照着，可她还是冷，冷得痛彻心扉，冷得寒心刺骨。
就差一步了，距离她被发现尸体的地方。
而当真正看见她的死状时，她还是有一瞬间的昏眩。
她美丽了一辈子，也骄傲了一辈子，可最后，却是死在这漆黑脏乱，充斥着让人作呕臭味的小巷里。
这里是以往她最不爱来的地方，每每踏过这般脏乱的土地，都会皱着嘴脸嫌东嫌西。
可在她生命被迫强行结束时，偏偏就被留在了这种地方。
她脸上的妆何其精致，她生来就漂亮，更何况是画上妆，简直就像杂志里的平面模特，美丽而生动。她细长的眼睛睁着，瞳孔是她最爱的琥珀色，唇上的红也格外鲜艳，像极了花海里，那朵最艳丽最突出的蔷薇。
她被放在脏乱的地上，身后是一朵朵枯萎的玫瑰。
“姐……姐！”一声声叫唤不自觉从她嘴里溢出，她多么想就这样叫醒她，然后任由她张牙舞爪的讽刺她，嘲笑她，骂她。“程向曦——”
厉沐尘把她紧紧抱住，不让她冲上前去，妨碍警方搜集证据。
他的心也随着她撕心裂肺的哭声，一阵一阵在发疼，直到她哭得跌坐在地上，他也跟着她跌下，怎么都不愿放开她。
她哭了很久很久，直到程向曦的尸体被抬上救护车，直到警方把现场清空，直到她最后死去的地方被封上警戒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