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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 03 不存在的另世界
最后更新: 2023年11月3日 上午8:24    总字数: 2221

不眠的夜裡,總會胡思亂想。

這一切念想都是不存在的,是可怕的幻覺。

平行時空並不存在,或是……她,還是不存在的……其實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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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到現在,我都不知道是我瘋了還是她瘋了。

我看見了不存在的媽媽,就像是另一個平行時空的媽媽,有時候是我懷念的;有時候是我幻想的;有時候是我最怕看到的。我還捧著一顆沒有人看得見的海棠花,執拗地不肯放下。我始終相信,它是存在的,只要它開花,愛我的媽媽就會回來看我了。即便她從來就不屬於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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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媽媽,媽媽有時候也是如此,她也常常看見了不存在的影像,就像目睹了另一個平行時空也發生了什麼,似真似假,無法分辨,也許是她不喜的;也許是她想要的;也許是她無法接受的。她總是看著我好像看到了別人,有時候會很生氣地罵‘她’,恨不得把所有東西往‘她’身上砸去,似是想驅趕走她;有時候又很溫柔地待‘她’,還把最愛的海棠花跟‘她’分享,看著‘她’的眼神滿是溫柔與慈愛,還把‘她’很用力地揉入懷中緊緊抱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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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就是瘋子嗎?

我不知道,可是我知道他們都是這麼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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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總會說,我媽媽是瘋子,那麼好一個女兒她說不要就不要了。

是啊,十月懷胎,卻說不要就不要了。

就像那盆養了很久的海棠,如果到了我的手上,那她也是,說不要就不要了。

我默默守著那盆海棠花,不敢有任何怨言。

因為我知道,媽媽生病是因為我,都是我不好,才會讓媽媽堪不住壓力,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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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瘋了,還不如我瘋了。

這份壓力我似乎也感受得到呢。

好辛苦吧?為什麼會沒有人理解你呢?

現在我也生病了,也成了個不被理解的瘋子。好想抱抱每個一個平行時空無助的你,也想讓另一個平行時空的你來抱抱此時此刻無助的我丫,讓我們都可以不必受傷害,一起熬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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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沒有,被平行時空隔絕的我們,同時身處於兩個平行世界的我們,什麼都沒有。

我沒穿越平行時空,你也沒來找我,海棠花沒再開,我沒了你,你也不要我了。

我其實好想要一切都擁有,然後我可以大聲地告訴他們,我也有個溫柔的媽媽。而不是被指著,耳裡都是聲聲難聽的話。

“妳母親是個瘋子。”

“妳女兒是個病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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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切一切,我每次想起,都潸然淚下。

我們明明都沒做錯什麼,就生病了。

不論是心理還是生理。就這樣,被迫接受現實。

我們無法假裝沒發生,想放下心卻不聽話。

愛可能存在,深沉地可怕,無比複雜。

熱切又帶著害怕,終究染上了灰。

於是我們都瘋了。

或許瘋子才能無所顧忌地去愛去抒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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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個平行時空的我們,會是這樣一副情況嗎?

我向海棠花許願,會有結果嗎?它還會再開嗎?

我對它說,能不能讓我和媽媽就像平凡母女那樣相互依偎著,讓我帶著她燦爛地大笑著。

而不是像現在這樣,滿懷歉意和愧疚,站在遠處眺望著堵高高的隔牆,永遠都望不進對方的心裡。愛無聲無息,卻又一絲不掛在你面前。

我比不上,但比他們都聽話。

你為什麼就不能憐憫我,成全一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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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棠沒有給我任何回應,徒留我一人發楞,流淚。但我是真的很想了解你啊。

想知道你心裡在想什麼,想在你的心裡找一找,說不定就能找到,在哪一個角落有我?

或許就找到了,你那內心深處的海棠花開,或許就可以許願了。

我知道的,你喜歡的花兒,在你心中一定佔有一席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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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也是很固執的一個人。

認准了一件事,就怎麼也不會變了。

很專情,也很無情,所以我知道我可能這一輩子都沒有機會了。更別提我的這一輩子如此地短,可能怎麼努力都沒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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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儿如此繁多,她也并非什么花都爱。

她獨愛海棠花。

就像眾多子女中,她唯獨不喜我。

她惟愛海棠花。

媽媽,你喜歡的海棠花也叫女兒棠,你知道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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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紅樓夢》書中,曹雪芹大观园中那一本西府海棠,“其势若伞,丝垂金缕”被宝玉唤作“女儿棠”。以此花紅若施脂,弱如扶病,近乎閨閣風度,故以‘女兒’命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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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多像你的病兒小柔。

你喜歡它,那我可以認為你也喜歡我嗎?

好希望你能喜歡我,又好希望你是真的對我毫不在意,因為只有這樣,離別的那一天真正到來時,也無法對你產生任何的影響,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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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向海棠花許願,若它沒開花,願望就不會實現。

願望無法實現,我和媽媽就找不到彼此了。

*

媽媽不要的那盆海棠花,最終到了我的手上,我看著它的樣子,彷彿看到了自己。

海棠未開的遺憾,就像我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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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爱玲曾说:“一生有三恨,一恨海棠无香,二恨鲫鱼多刺,三恨红楼未完。”

海棠无香確實遺憾。同样是一树花开,海棠朴素得很,几乎没有香气。

她就如我一樣,靜靜地綻放,靜靜地凋零,不爭不搶,不曾為自己發聲或是提出什麼,什麼事情都沒有索取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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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並非什麼都不要,我也想要你的目光放在我身上,欣賞我多一些,哪怕只有那花開的一瞬。就像那一晚海棠花開,那時一整個晚上的時間,媽媽都是小柔的。

這樣我就可以假裝自己很幸福,自己也是有人疼的孩子,我也有媽媽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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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可以告訴我自己,並不是令人遺憾的海棠花……

我也是可令人賞心悅目的海棠,人人為之卻步,顾着欣赏這色如胭脂,状如绢花了,无香又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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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海棠花只開一次,往後餘生,我就再也沒有等到海棠花開。怕是怕下一次花開,我已經不在了。

剩就只剩下遺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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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時候就沒有人許願了,也沒有人提醒媽媽去許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