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拨云雾见青天 • 49 治疗 | 有些事情预防不了。
最后更新: 2023年11月15日 上午4:35    总字数: 4462

《窥》 第49章 – 治疗

这几天警局几乎忙得一团糟。大多数警员不止要安抚几天前大屠杀事件的家属,还得同时进行调查。和东部、北部不同的是,这次事件牵涉甚大,以至于调查方面陷入了困境。

我这几天下来每一天都会至少会到警局一趟,调查资料一手接收一手交出。在警局里虽然时不时会跟祝肇碰上,不过自从前几天的事情之后我们都自觉尴尬地回避着对方。加上如今这么重要的时刻我们都有各自要忙的事情,因此也没时间正式言和。

祝肇这几天都没有上来我们办公室。照理来说身为我的指导员,他是有绝对的义务跟在我身边,不过这起事件发生导致大家自顾不暇,局长也就此放任祝肇。

这一天我来到警局,将报告交给克莱恩警探。之后便准备离开,打算到耶律医生那里一趟。刚走出警局门口,便看见祝肇坐在阶梯上。他手上握着小盒子,食指不停敲打着盒盖,拇指与中指夹着小盒两侧用盒子底部轻轻敲打着自己的膝盖。

我犹豫了一下,最后走到祝肇身旁坐了下来。祝肇转过头来看我一眼,接着目光飘回远方观望,依旧以沉默应对这尴尬的气氛。

“这是我第一次对家人以外的人闹脾气。”我顿了顿,见祝肇没反应,便轻咽一口气说道:“以前的我从来都不会这样子的。”

祝肇静静聆听我说话,并没有给予任何回应。不过我看得出来他手上的动作开始放慢,说明他正在陷入思考。即便如此我依旧决定不用读心术窥探祝肇内心的想法。

“我曾经有过不少朋友。现实中、虚拟世界中都有。”我淡然说道:“以前我经常玩线上游戏,而且很快就会玩腻,然后换另一款游戏。有一次我认识了一个萍水相逢的网友,我们每一天都会上线。不是一起玩游戏,而是一起聊天…”

“后来我玩腻了,换了一款游戏。一开始还有跟对方保持联络,不过后来似乎没有共同话题,也就渐渐回到陌生人的阶段了。剩下的…只是回忆。偶尔回想的时候会想起自己曾经认识这么一个人,仅此而已……有些人,来不及道别,就从你生命中消失了。”

“在现实中,我的朋友也不少。我曾经有过一大班很要好的朋友,后来发生了一些事,某些人开始互看不顺眼。”我抬头看了一眼依旧保持沉默的祝肇,继续叙述:“我以为一直保持中立的我可以独善其身,但原来他们之中也有人看我不顺眼,觉得我做人很虚伪。”

“当时的我尝试去一个个处理那些误会。我一直压抑着自己的情绪,即便心里百般不情愿,我还是好声好气地跟他们沟通…可是问题总是解决不完。一边和好了,另一边又再吵起来。我觉得我不应该插手,所以决定只把自己与他们之间的问题处理完就算了,至于他们之间的问题就让他们自己解决。到后来,我发现所做的决定似乎都是错误的……”

“后来呢?”见我说完以后便保持沉默,过了许久之后祝肇才问道。

“后来我就剩下瑜熙这么一个闺蜜了。”我说着,想想还有以晴,才补充道:“以晴的话,勉强算得上是好朋友吧?毕竟那是过了很久以后才认识的。”

“这些事你都跟若良说过了?”祝肇再次问道。

“没有。我来不及说,他就离开了。”我无奈地苦笑。

“其实…”祝肇开口说了两个字,然后又没有下文了。

“其实什么?”我转头问,依旧没有想要用读心术窥探祝肇的内心的打算。

“算了,没什么事,反正不重要。”祝肇耸耸肩。最终我在好奇心的促使之下还是发动了读心术。可是只看到若良前辈一刹那,然后祝肇的思路出现变化,画面也就随之消失了。

“别把话说一半啊!叫强迫症的人怎么活?”我笑骂道。

“我想说的是,我理解你当时的心情。尤其是事情发生的时候,你什么都做不到的那种无助感。事情结束之后,结果与你意象中的相差太远。你想责怪自己,可是心理上的矛盾又在告诉你说这并不是你的错,于是你想找个人来怪罪……”

“…最后问责于我。”祝肇并没有说出最后这句。

“对不起。”

“我并没有责怪你。当时我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所以才会有如此反应。如果那个时候我们都能好好说话事情就不会这样了。”祝肇摇摇头解释:“我也不想让你自责,所以尽量避开你,等你自己想通了或许就没事了。”

“嗯,谢谢你。我想通了,所以没事了。”我望着祝肇,点头道:“我的人生中已经失去很多人了。我不想再因为自己的任性而失去你。”

祝肇没有说话,只是用一种奇怪的神情看着我。

“在想什么呢?”我一脸无奈,接着站起身道:“不跟你说了,我约了耶律医生面谈,得走了。还有,别想太多,我一直都把你当哥哥看待。”

“你才想太多!”在我走远之后身后才传来祝肇的声音。

来到耶律医生所在的那一楼层,接待处的护士带我来到耶律医生的办公室门外,敲了敲门,让我进去之后便将门轻轻关上。

“我都快忘了我上一次见到你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耶律医生一看到我便笑道。

“没办法,最近实在是太多事情要忙了。”我摇摇头,轻叹一口气道:“这次是有一些事情想请教你才特意抽时间过来的。话说,你发给我的通知中提到的治疗是怎么回事?”

“我听说,你最近一直看到晨曦?某人担心晨曦在你身上你做什么,所以要我替你看看,这样我也好顺便替你做一下定期检查。跟我说说你遇到晨曦的情况吧!”

我听了耶律医生的话之后,没有想太多,只是开始叙述着遇见晨曦的经过。第一次看见晨曦是在这里附近的一家餐馆。还记得当时在餐馆里见到白恩,那时候却不知道白恩就是整个列车自杀事件的主谋。除了间接害死一群人之外,更是杀死车站主管梁飞翔的元凶。

后来在调查过程中逮捕了冒充张毅承的托里,将托里送往法庭的同时我们也跟着出发到车站去逮捕白恩。也就在那时候,我第二次遇到晨曦。

接下来,在与祝肇、瑜熙、何懿绍四人一同约会的时候,晨曦也曾经出现过。当时身在电影院,晨曦就坐在我身后说了一些与案情有关的话,可是对案情并没有多大的帮助。

在那之后,我们继续调查收割者的案件。没多久我们便收到通知说医院里那声带损坏的受害者在准备被送往精神病院的时候忽然发疯自杀了。而就在医院的洗手间里,我再一次遇到晨曦。没有碰面,只有言语上的交流。然而那一次晨曦却没有给出任何有用的线索。

最近一次与晨曦见面,也是第五次。就在上一次与祝肇一同调查贾维尔的时候,晨曦以贾维尔的秘书的身份出现在那里。经过一番对话之后晨曦给了个提示。从提示中,我找到了贾维尔植入广告视频中的行动指令,这同时也是我这次来找耶律医生的目的。

“大略整理一下你刚刚跟我说过的话,其中有两次你是在单独见面的情况之下与晨曦交流。另外三次则是在公共场所,并且这三次中的其中一次现场只有你、晨曦、凶手三人。而凶手后来也被托里杀死了,某种意义上也算是单独相处。”耶律医生分析。

我点头,耶律医生继续分析:“五次交流中,第一次见面并没有真正给予任何破案提示,然而却也没有太多的自我介绍。第二次交流则是建立在案情已经进入尾声的情况之下,并没有什么作用。第三次交流所给的提示是建立在你的调查结果上,不算是真正的提示。第四次交流…不算是交流,毕竟也没有正式接触。第五次则给了破案关键的提示。”

“我不明白的是,晨曦的立场到底是什么?她就像是这些案件背后的主谋一样,但与此同时她却又不停地给出破案提示,看起来像是在帮助我破案。”我说道。

“若晨曦没有人格分裂症的话,基本上你就是在跟五个完全不同的人打交道,这是我所得到的结论。”耶律医生托着下巴沉思道:“我不知道对方怎么做到,这是唯一的…不,除了这个可能性之外,还有一个可能性。那就是问题出现在你身上。”

“问题在我身上?”我对耶律医生的话感到疑惑,转念一想,瞬间明白过来了。耶律医生认为我由于经常使用读心术,而不知不觉创造出晨曦这么一个人物的存在。

“我看见你恍然大悟的样子了。”耶律医生打了一声响指笑道:“事实是否如此,只有你才知道。我待会儿会填好检查报告交给局长。那么,要请教我的问题是什么?”

“在检查影片的时候,我确实已经确认了贾维尔在自己负责的手表广告视频中动了手脚。利用颜色作为指令让这些少女做出这些异常举动,但我想知道这方法是否真的可行?而贾维尔又是怎么做到让这些中学少女依据指令行事的?”

“这种指令训练是可行的。有不少专业的驯兽师都用这一类方式来训练动物。当然这也局限于低智商生物。像人类这种高智商生物,拥有自主思维,是比较难接受并完成这种指令训练的。”耶律医生停顿一下,意味深长的说道:“我说比较难,并非不可能。”

“愿闻其详。”

“人会成长,在成长的过程中所听、所见、所学、所经历过的一切都会塑造成他们在未来的样子。而最关键的一个时期,就是青春期。处于青春叛逆期的孩子开始有了自己的想法,因此比较难受到父母管教,经常违抗父母的命令等等…不过放任这种情况发生的话,他们会陷入迷惘,因为他们失去了指引,这就是洗脑最佳的时刻。”

听到洗脑二字,我开始联想到我案发现场在其中一名少女身上使用读心术时所看到的情景,她们确实是被洗脑了。他们当时想要在那些路人身上寻找什么东西,就像我在北部的监控录像中看到的情景一样,于是我将想法告诉了耶律医生。

“我闲来无事从验尸官那里拿了一份报告,报告上说明三件命案里的中学少女们身上全都有被性侵的痕迹。”耶律医生听了我的想法之后说道:“再加上你刚刚对我提出的想法,我在脑海中稍作整理之后有了一个重要的发现。”

“他们肯定是经历了某些恐怖的事情,所以才会如此战战兢兢的…他们当时的想法就是活下去,而活下去唯一的方法就是找到‘解除机制’。”

“没错,主谋用了‘解除机制’这一方法让这群少女们被洗脑。骗她们说他们身上被植入了某些东西,想要活命就必须找出这个‘解除机制’。而这群少女们也被分成三组。”

耶律医生开始分析:“第一组,‘解除机制’在自己的身上。第二组,自己的‘解除机制’在其他受害者身上。第三组,‘解除机制’在路人身上。”

“事实上,这个所谓的‘解除机制’根本就不存在对吧?我们已经询问过验尸官了,他们都没能从这群少女身上找出什么对他们的生命造成威胁的东西。”我问道。

“不完全是。”

耶律医生摇摇头:“他们确实是被洗脑了,不过这个真正对他们造成威胁的东西是存在的。而主谋透过‘性侵’这一举动配合洗脑的方式替她们植入了这么一个想法。但至于‘解除机制’具体是什么东西,那就不得而知了。”

“谢谢你,我明白接下来的调查方向了。”我站起身向耶律医生道谢。

“见外了,不用客气。”耶律医生笑道:“还有,不管是受害者还是凶手,只要是案件中的生还者,都申请准证带过来给我看看,没有生还者的案件让我处理得快要闷慌了。”

“知道了。”我点头,现在回想起来,最近这几宗案件无论是凶手还是受害者,还真的几乎都没有生还者…

除了托里·恩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