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窥》 第55章 – 为爱

“是我，林延通。我知道警方正在找我，不过我想要先单独跟你谈一谈。我待会儿会发地址给你，请你15分钟之内赶来这里。”电话另一边的林延通说完便匆匆挂断电话。

没过多久，林延通便将一份地址传来。我确认了地址的位置后便开车前往约定地点赴约。目的地距离这里不远，15分钟之内绝对可以到达，可是为什么选择那个地方？

来到当初发现文振尸首的那个天桥底，我看见林延通。此时林延通正蹲坐在地面上，望着河流飘动的水。直到发现了我的身影，林延通才缓缓站了起来。

“我来了，你想跟我说些什么？”我一边问着，开始对林延通使用读心术。

“谢谢你的信任，我原以为你会带着一整队警队过来强行把我逮捕回去。”林延通露出微笑地回应道。通过读心术，我可以清楚感觉到林延通自嘲中带有淡淡的无奈。

“我至今还觉得你所做的一切都有自己的苦衷。如果你有什么困难不妨说出来，若我能帮得到你的话，我一定会尽全力的。”我对林延通说道。

“丽丽死了。”林延通话语间尽是平淡，然而我却感受到其中情绪的强烈起伏。

“尤丽死了？！”我惊讶地看着他。读心术告诉我尤丽确实是死了，林延通并没有说谎。可是尤丽是怎么死的？什么时候的事？林延通就是因为这个杀死了文振？

“文振那件事情之后，丽丽的性情变了许多。我没能好好保护丽丽，为此我感到很自责。然而我却因为自己的自私而忽略了丽丽，忘了她需要我的陪伴。”林延通开始哽咽道：“我原以为让她的母亲和准继父照顾她是唯一的办法，可是我错了。”

我静静看着林延通，看到的是各种自我厌恶还有后悔。仿佛就像是自己把尤丽推向死亡那般。不过我相信整件事不会那么简单，其中肯定和尤丽的母亲有关。

“丽丽家里本来就有问题，加上被文振侵犯之后，她变得郁郁寡欢。当时她需要我的陪伴、我的安慰…可是我却让她自己一个人面对这些问题。直到最后她的家里发生了状况，导致她最后受不了崩溃自杀了。”

“为什么那时候你不来找我们帮忙？”我听后问道。

“我不知道…我回过神来的时候，丽丽已躺在医院里了，而她的家人不知所踪。”林延通跪在地上，继续道：“当时我除了懊悔，更多的是愤怒。我把所有情绪都迁怒于文振。当时我心想要不是他丽丽根本不需要受罪，也不会自杀，所以我想要报仇。”

透过读心术我大致上了解林延通杀死文振的经过。可是开头和结尾呢？林延通到底是怎么拿到麻醉剂的？事后又发生了什么导致他要对莫菲痛下杀手？

“你打听到文振的消息，也知道他一直在找机会逃走。于是你一直潜伏在他周围等待机会，最后成功将他杀死了。可是让我不明白的是…莫菲又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你要杀她？还有，贾维尔的死也与你有关吗？”

“莫菲是我的老同学，只能说是朋友关系，并没有太深入的交情。”林延通开始一边回想一边对我道：“一次同学聚会时她喝多了，在我负责送她回家时，她不小心将她老板贾维尔的种种恶行全盘托出，还说她被拖下水，我这才得知贾维尔的事。”

“不过我并没有杀死贾维尔，我只是参与策划。行动的人是莫菲。贾维尔有个奇怪的癖好——喜欢强奸中学女生再替她们洗脑扭曲他们的思想。”林延通顿了顿，继续说道：“莫菲总是被迫替贾维尔善后，因此透过贾维尔的关系接触了黑市，麻醉剂就是那里弄来的。”

“为什么你要替莫菲策划杀死贾维尔的行动？”我不解地问道。

“因为他是个人渣！”林延通情绪忽然变得激动地大声道：“这件事你比我更清楚吧？！那些自杀、自相残杀、杀害路人的三起命案中有多少中学少女是被贾维尔搞大肚子的？那个病态的家伙居然洗脑说在她们身上放了什么危险装置，不乖乖听话就会惨死！”

“是的，我非常清楚。”林延通的提醒下，我回忆起了我最不想要回忆的画面。那一次的大屠杀，整个市中心的地面一片血红，那种感觉在我心中留下了阴影。

“那莫菲呢？”我强忍着心中的厌恶感再次问道。

“我当时被仇恨蒙蔽了双眼，无法正常思考。直到我杀了文振才意识到自己犯下了不可犯的错误，才忽然明白自己被莫菲怂恿了。要是我什么都没做至少还能置身事外，可是杀了文振之后，我和莫菲也就被逼乘在同一条船上，我不得不帮她寻找藏身之地。”

“可是最终你还是把她杀了。是因为她做的什么过分的事触碰到你的底线吗？”我问道。透过读心术我只能看到这么多，剩下的还得让林延通亲口说出。

“莫菲之所以会被迫成为贾维尔的帮凶是因为她当时有把柄在贾维尔手中。那时候的我被蒙在鼓里，被绑上船后我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贾维尔和文振死后，莫菲坚持要潜入贾维尔家中，而且还强迫我帮忙。那一次起的疑心引起了之后一连串事情的发生。”

“确实，在贾维尔死去之后，他的家人三五不时便闹上警局来，应该没办法把注意力放在家中。莫菲趁那时候潜入，把自己被贾维尔抓在手中的把柄偷回来而没被发现，因此警方才没有接获任何举报。”我回想，稍微整理林延通所说的话。

“那并不是全部，莫菲还有更多……更多那些龌龊的东西藏在家中。当我开始追问的时候她一直避而不谈，只说是一些重要文件。还让我帮她偷偷潜回她家中，好让她可以将藏在她家中剩余的‘重要资料’给带走。”

“那些重要的资料，其实就是莫菲性侵未成年少年以及男童的影片。”我叹了一口气说道：“于是当你来到她家中的时候，便发现了她这个不为人知的秘密，于是一时恼怒之下，便将麻醉剂注射到她身上再将她勒死，对吧？”

“我当时觉得自己被骗了，还一直帮助一个自称受害者，其实是变态的犯罪。那一时的冲动，就如你所看到的那样，回不去了。”林延通懊悔道。

“为什么当时不来自首，而是等到现在？”我问，这才是我最在意的事。若林延通能够早点自首的话，说不定我们能够给予他、还有尤丽帮助…尤丽，是在医院死去的吗？

林延通摇摇头，道：“我不能。我必须照顾丽丽……她已经无父无母、无依无靠了。要是我不在的话，她自己一个人绝对受不了。于是我在勒死莫菲之后想到一个方法——若我将所有事情都推到莫菲身上，假装她是畏罪自杀的话，问题不就解决了？”

“当我以为自己终于可以脱身的时候，便松了一口气。来到医院却发现丽丽曾经一度转醒，发现自己活着后的她再一次自杀。”林延通此时的眼泪不受控制的流了下来，接着说：“我发现的时候已经太迟了……即使医生努力抢救，也已经回天乏术了。”

“于是你决定不再逃避，而选择自首？”我并没有告诉林延通我们其实已经在监控录像中认出他了。但我想他或许已经知道了，才会找上我。

“我必须为丽丽的死负上责任。若不是因为我不在她身边，她根本不会无助得想要自杀。当她再一次醒过来的时候，若看见我在她身边一直陪着她，或许她不会选择再一次结束自己的性命。这一切，都是我造成的。”林延通说道。

“说得好！那么你就好好负上这个责任吧！”一道极熟悉的声音从林延通后方传来。我还未来得及反应，一把刀子便从林延通的后颈插入，刀尖从林延通的下巴刺出。

林延通捂住喉咙，想要把刀子推出去，结果却留下了一个血孔。刀子确实割断动脉，而血也不断地从伤口中喷出来。还有部分鲜血直接灌进喉咙，从林延通的嘴中流出。

林延通的身体向一旁侧，在倒下之前终于看清楚来人。倒下之后，位于后颈的刀子撞上地面，再一次狠狠地插入，这一次，刀尖从林延通的嘴里冒出来。

“这就是…一次抢走我两个猎物的下场。”托里看着失去生命迹象的林延通说道，接着看向我，笑道：“好久不见了。抱歉，这家伙是我的。”

“为什么你会出现在这里？！”我疯狂大叫，依旧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前一刻林延通还活着生生跪在我面前，我也还在想着办法怎么去帮助他。下一刻他就被托里用刀子插死了。而我却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一切的发生什么都做不了，就像每一次托里出现时那样。

“解决问题啊！我专杀杀人犯。他正好是杀人犯，于是我就把他给杀了，这挺合理的。若你硬是要我给个理由的话…我原本想杀死文振，结果被他杀了。我原本想杀死莫菲，结果又被他杀了，这让我感到好懊恼啊！”

我看着托里，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托里并非常人，因此没办法用正常的方式交流，甚至无法透过正规程序去逮捕托里。这件事上一次在医院的时候就已经经历过了。那么接下来我该做些什么，才能够阻止托里继续犯罪？要怎么做，才能将他缉拿归案？

“为什么你要杀死这些人？”我问：“每个人都有杀人动机，我相信你也不例外。确实，这些人是杀人犯。可是杀死他们的你不也成了杀人犯之一吗？”

“好问题，等我想到答案再告诉你。”托里笑着说，接着舔一舔上唇道：“但很遗憾的是我真的没有你所谓的什么杀人动机，我纯粹想杀人而已。”

趁着这段时间，我已经将位置透过手机偷偷发给祝肇，以他的智商应该很快能够理解我的状况并替我拨打警方的紧急热线求助。

“趁还有一点时间我再跟你说件事。”托里眯着眼道：“我觉得…每一次捷足先登有点不公平，所以这次我让你一个起跑点。我下一个要杀死的目标，是你身边的人。”

“我身边的人？！谁？！”听了托里的话，我内心忽然泛起非常糟糕的预感。托里想要杀的人是我身边的人，而托里只杀杀人犯。那也就是说我身边潜伏着杀人犯，而我自己却不知道，反而托里比我还要清楚？！

“我就不说是谁了，你自己好好想想吧！不然就没乐趣了。”托里笑道。

“我怎么知道这是不是在逗我？我凭什么相信你不是在混淆警方的调查视线？”我反问，真正的目的并不是要问出答案。那些答案我早已透过读心术了解了。托里没有骗人，我身边确实潜伏着杀人犯。可是托里的内心隐藏得太深，导致我看不到那人是谁。

“是不是在混淆警方视线，你比我清楚。”托里说着，低头看了一眼手表道：“不过你这拖延战术用得不怎么样。时间到，下回再见。”

“等等！”我叫住托里，然而对方却没有因为我的话儿产生一丝犹豫。

望着托里快速离去的背影，我一阵苦恼。回头再看向林延通的尸体，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压抑感从心里油然而生。

警笛声渐渐变得明显，然而我只能看着远处逍遥法外的托里，还有死相惨不忍睹的林延通。什么都做不了，什么都改变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