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姐，找到吴祟的档案了。”程向昀一整个早上都因为厉沐岩的话而心不在焉的，直到董沾把文件夹递给她，她才重新恢复精神。

  她一秒也不想耽搁，很快打开了文件夹。

  里边的照片让她愣了一瞬。

  对于吴祟，她是有着些许印象的，但随着时间的流逝，加上只有过一面之缘，所以他的模样在她脑海里一直很模糊。可当她看见档案里，属于吴祟的正面照片时，一股冷意窜上她的后背。

  这是吴祟入狱前拍下的照片，许是因为狱里的规定，他被剃了一个几近光洁的寸头，露出他干净的五官，只是身上的囚服让他显得了老成邋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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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居然觉得照片里的男人无比眼熟。

  她似乎见过他，而且还是近来的事。

  那么，他到底是谁呢？

  她在哪里见过这男人？

  压下心中的猜疑，她和董沾一起启程到警方提供的吴祟的住址。

  抵达的时候，入眼的就是一个高级小区，吴祟居住的地方是一座新颖奢华的公寓。悄悄的避开保安的视线，他们躲在保安处旁的花丛里，隐去自己的身影，架好相机。每一个出入小区的人或车辆，都必须经过这保安处。

  而他们，正准备在这里蹲点，直到拍到吴祟为止。

  “我就不信，他这一整天都不出门。”董沾低声如是说。

  幸运的是，在蹲点蹲了差不多第二个小时后，他们终于看见了吴祟的身影。

  同时，他们注意到吴祟驾驶的车，是一辆欧泊银色的凯美瑞。

  吴祟经过保安处，很快就出了小区，渐渐远去。

  “走吧。”程向昀在车子彻底离开小区，再也看不见车影以后才站起身，扫开黏在身上的叶子和泥土。

  “这么快就走了？”董沾发出疑问，他们这一次来，除了得知吴祟车子的型号和车牌号，什么收获都没有。

  “接下来把这些资料传给刘警官，拜托他拿到附近的监控，查一下林木受害当天，吴祟有没有出过门，或者什么时候回家，尽可能调查他有没有不在场证明。”程向昀没有再浪费时间，揪起董沾就走，顺手帮他拍掉身上的叶子。

  回到公司以后，程向昀简单的向厉沐尘说明了他们蹲点蹲出的结果。电话那头的厉沐尘只是静默了一瞬，就让她把之前他们一起看过的——林木遇害时的所有监控带回家。

  程向昀很快应允下来，挂断了通话。

  她隐约能够猜出厉沐尘重新查看监控的目的。

  而，如果幸运的话，这个目的的结果，将会为他们带来这个连环强奸案最大的收获。

  她想起来厉沐岩对她说过的话。

  她一直觉得厉沐尘对查案有着与常人不同的敏锐，对案子的真相异常执着，总是下意识想把未结的案子查清。他聪明，冷静，能够一步一步的从细微的线索里找出线索。

  她以为他只是机灵能干，但她从未料到，他从前的身份，居然会是一名警察。

  就像所有警官一样，怀抱着满腔热血，满腔正义。

  站在众人的最前端，替世界挡住所有伤害和丑陋。警徽在他们的胸膛闪耀着，他们自豪骄傲，昂首挺胸。

  这居然，也是这个男人的梦想。

  可是，在两年前，他受伤了。从熟悉的城市，他辛辛苦苦完成梦想的地方，落荒而逃，从此不再接触这些。

  在他的身上，到底发生过什么？

  她忽然，很心疼这个叫做厉沐尘的男人。

  ——

  程向昀把手头上的工作都完成后，就准时下班了。

  回到家时，程向旸和厉沐尘也已经到家。

  程向旸窝在茶几上写作业，厉沐尘在一旁一边辅导他的功课，一边看电视剧。俩人过得很是写意，只差没有啃瓜子。

  “程向昀，你怎么这么早回来？”一听见她开门的声音，程向旸很快就跑到玄关迎接她，她就顺手把他抱起来。

  “嗯，今天的工作比较少。”她用脸蹭了蹭程向旸的脸，看着他的脸在她的蹂躏下变形，她顿时心情舒畅。

  “……”他只能乖乖被蹭，有什么办法呢，自家的小姨，只能宠着。

  和程向旸联络过感情，程向昀就看向厉沐尘所在的方向，只见他也正直勾勾的看着自己，眼底的柔情溢出，使他的眼眸仿佛发着光，像是在看着一个最喜欢的东西。

  她不由得脸一红，把程向旸放下，让他滚回去写作业。

  “想我吗？”不自觉的，她就问出这么恶心的话。

  “……”程向旸硬生生被塞了一口狗粮，还是极其苦涩的。

  “想。”厉沐尘浅笑，想了一阵子，才缓缓开口回答，神情认真而严肃。

  她心情更好了。

  “家里的材料用完了，所以我待会儿得去一趟超市，你和向旸在家里等我吧。”想起得和她报备行踪，他说。

  “我陪你去。”她马上接话。

  她还有很多话……想对他说。

  “……”厉沐尘静默下来，有些防备，他害怕她又抢着付钱，上次的教训历历在目，他得好好防范。

  “放心，我不会抢着付钱。”似乎知道他在犹豫些什么，程向昀摆摆手示意他放心——就算她想抢，她也不会告诉他实话啊。

  厉沐尘单纯的相信了，松了口气。“好。”

  于是，他们双双出门了，把脸上写满怨恨的程向旸留在家。

  程向昀有心事，所以一路上都静默着。

  厉沐尘以为她工作累了，也不烦她，好好驾车。

  寂静的气氛在车内蔓延。

  她好几次偷偷看他的侧脸，想把自己的疑问都问出口，但又害怕勾起他伤心的回忆。

  没有人愿意让过往的伤疤都任由别人揭开。

  厉沐尘也不会例外。

  所以，她不想问，却又想知道，想陪伴他，安慰他，竭尽她的全力，替他分担他的痛苦。

  这一路上，她都没有问出口。

  他们在超市走走逛逛，把所有必需的东西都买齐，正要推车去收银处付钱时，她找机会指示厉沐尘去拿她想吃的一款糖果，他不疑有他，乖乖去拿了。回到收银处的时，她已经付好钱，摇晃着手机看他，眼里充满了挑衅和嚣张。

  “……”算你狠。

  下一次，他再也不会让程向昀陪他来超市！

  厉沐尘生气的鼓着脸，气了一路。

  “别生气了嘛~就当我付饭钱啊……”程向昀摇摇他的手臂撒娇，语气学着少女，娇娇滴滴的。“就这一次，以后不会了。”

  “……”好吧，他鼓着的脸泄气了。

  “不要生气了嘛~厉老师大人有大量？”她继续哄。

  “……”他忍不住扯起无奈的笑，气都被哄没了。“真是拿你没办法。”他说

  程向昀也跟着笑，她喜欢极了厉沐尘这种宠溺的语气。

  ——

  把车停好，回到公寓楼下时，厉沐尘忽然转移方向，去了公寓旁的公园。程向昀心不在焉，没注意到他的路线有什么不对，只是跟着走。

  直到走到公园里，现在这个时间，公园里四处无人，只有不知名的虫在鸣叫。厉沐尘停下脚步，开口问她:“我哥是不是和你说什么了？”

  其实他一早发现她的古怪，自从厉沐岩来过以后，她似乎有了心事，眼底里的阴郁完全无法掩盖。

  他猜想，她的担忧与不安，似乎与他有关。

  他一直知道。

  他想告诉她，关于他的一切，正如每个相爱的恋人都愿意与对方坦诚相待。

  他从来没想过隐瞒，只是，只是有些退缩罢了。

  毕竟是他懦弱，而逃避了啊。

  她回过神来，才发现他们已经走到公园里。“你怎么知道？”程向昀摸摸自己的脸，好奇他是怎么看出来她的怪异的，难道他是她肚子里的蛔虫吗！

  “你的所有复杂情绪都写在脸上了啦。”厉沐尘淡淡的怼了一句。

  “有吗？”继续摸脸。

  “你是不是有什么想问我？”他把她轻轻摁在公园的长椅上，让她坐下。

  “我……”她迟疑片刻，抬头与他对视。\"你……愿意告诉我吗？\"

  愿意，把伤口疤痕都扒开让她窥视吗？

  “……”厉沐尘没料到她忽然这么问，愣了一会儿后便笑了起来。“原来你是在担心这个啊。”轻轻敲一敲她的脑袋，他只是一直低头在笑。

  “笑什么呀？你愿不愿意说嘛。”程向昀被他的笑羞红了脸，好像她问了一个很愚蠢的问题。

  “向昀。”厉沐尘收起笑，蹲下身与她平视，眸里有着很深沉的认真。“你要记住，我爱你，你也爱我，我们俩是恋人，所以我愿意把所有事情都告诉你，包括我的所有缺点和不堪的过去。因为你是我爱的人，所以我愿意。”

  “明白吗？”

  程向昀愣了好久，他的话一直环绕在她的脑子里，再也无法散去。

  在胸膛的心脏强力有声的跳着，在宁静的夜发出巨大声响，只是不知道这是她的心跳，还是他的。

  也或许，是他们共同而旋律相同的心跳。

  她知道，直到很久很久以后，她都不会忘记，眼前这个男人，在微弱的路灯的照耀下，把整颗真挚的心都掏出来供她欣赏。

  只因为，他说，爱她。

  所以他把所有的真心和诚挚都给她。

  这样的男人，谁会不爱呢？

  好几次，她也好想告诉他，在这个有他的空间，在这个他对她告白的路灯下，在这个冰凉的长椅上，告诉他，她也爱他。

  在无数次心动以后。

  “明白。”她微微点头，甜蜜的笑容在脸上展开。

  那天晚上，厉沐尘告诉她一篇很长很长的故事。

  属于她爱的男人，从前经历过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