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同时睁开了眼，才发现他们已经躺在忘川河岸边。

季闻轩坐起身大喘气，心头传来的疼遍布全身，连指尖都随着心跳突突作痛。

他提前想起来了，关于小花神执玄的一切，他因为什么进入轮回，每一世受尽屈辱，不得善终。

还没反应过来时，他便被人捏住下巴强迫抬起头，冰凉的唇贴上他的，扑面而来全是属于叶书末的气息。

叶书末心底躁动不已，一手捏住他的下巴，一手握住他的后颈。他吻得激烈，胡乱的啃咬着季闻轩的唇，吸取他的温度，把无尽的言语淹没在这个吻里。

他想起了很多，属于南宫彧对花神执玄的爱慕，被他遗忘在了忘川河中。他本该把执玄一直记住，却生生把他遗忘。无知的让执玄堕入魅食谷五百年，再历经三世苦难。

执玄受的一切苦难，都因他而起。

他一直以为，苦苦等待的，只有他一人。

殊不知，执玄才是那一个独自守了他很久很久的人，哪怕每一世，南宫彧都已经把他遗忘。

渐渐的，有着什么湿润了他们的脸庞，是谁的眼泪，他们已经分不清了。

“咳咳……”一把轻咳打断了他们如猛兽扑食一样的吻。

他们瞬间放开彼此，脸和唇都红彤彤的，看向轻咳的来源。只见阎罗和仲尘都站在了岸边，不知道站了多久。

轻咳声来源于阎罗，他已经用手把自己的能视物的双眼遮起来，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而仲尘则是翻着非常明显的白眼，把眼眸吊在上面，眼不见为净。

叶书末因为他饿虎扑狼的姿态被撞见，心里羞臊不已，脸滚烫着待在原地不知所措。

倒是季闻轩不羞不臊的，淡定的和他们打了声招呼。“是你们把我们救上来的？”

阎罗：“对呀，我们无意中发现忘川河发生异动，就来看看。”结果发现这俩人抱团在忘川河中昏迷，他又入不了忘川河救人，只要紧急找来仲尘，把他们救上来。

好不容易等到他们清醒过来，却一来就……

阎罗偷偷瞄瞄仲尘的脸色，不是很好就是。

仲尘一向最是反对这一段孽缘，不论哪一世，执玄只要一碰上南宫彧的转世，就不得好死，还傻傻的为南宫彧的转世做尽一切，先是入魅食谷折磨五百年，再是下人间轮回三世，再是耗尽法力给叶书末在魅食谷里准备法器，护他五十年在魅食谷的安宁。所以她不自觉把所有过错都归咎到这南宫彧的转世身上。

她不懂，南宫彧到底有什么魅力能让堂堂远古花神为他做尽一切，仅仅只是那一面之缘吗？

“既然救上来了，我还有事要做，就先走了。”仲尘见季闻轩没事，放下心转头就消失在原地。

“啊哈哈，仲尘大人挺忙的……”阎罗全然不知他们二人已经彻底恢复记忆，端起身为阎罗王的架子。“以后可别再随意跳入忘川河玩儿了，忘川河可不是你们这些小小魂体能进的，小心魂飞魄散，要不是我和仲尘大人及时赶到，你们怕是真的要命丧忘川了……”

“阎罗，你越来越啰嗦了。”季闻轩嫌弃道，距离他们上一次见面才过去二十几年，他怎么越变越聒噪了。

阎罗一愣，仔细想想他和季闻轩的第一次见面，那时候他装得挺端庄的，怎么就被看出来啰嗦了？

“别装了。”见他又快端起架子，季闻轩缓缓道：“我甚至都知道你的私房钱藏在哪儿，暗恋过哪个鬼差妹妹。”

“……你死了？！”不然怎么恢复记忆了！？

“……你才死了，我只是提前恢复记忆了。”季闻轩站起身，把还窝在原地害羞的叶书末扯起来，把他的手牵在手里。

“怎么恢复记忆了？”

“那就得感谢我的蓝光朋友们了。”许是看他们俩的感情路太坎坷，连忘川河的蓝火光都看不下去，想把他们锁死，钥匙干脆不造。

阎罗还是一脸懵。

“你回你的阎罗王府吧，我们自己会回人间的。”嫌阎罗在这儿碍事，季闻轩朝他摆摆手。

“哦……”阎罗乖乖离开，一时都忘了瞬移，慢慢走回自己的阎罗王府。

把阎罗打发走后，季闻轩目光落在还在发愣的叶书末身上。“这就害羞了？”他们从此还要走上没羞没臊的生活呢，这就受不了了？

“……”叶书末回过神来，伸手轻触季闻轩被他咬破的唇。“好像咬得太重了些。”

“没事儿，你喜欢粗鲁，我可以接受。”季闻轩很开放的。

“……”

“陪我去看看执玄神殿，好吗？”季闻轩想带他回家看看，也想带他看看他生活了几千年的地方，虽然后来几百年，他都鲜少在执玄神殿就是。

“好。”这正合叶书末的心意，他还正想办法威逼利诱季闻轩，带他去看看执玄神殿呢。

于是叶书末就抱着季闻轩瞬移到执玄神殿门前，这里的装潢设计没有仲尘与见清的神殿高大尚，整座都是千年前的古代风韵，一点没有融合新的设计，像是已经被存封起来很久很久。

季闻轩牵着叶书末往里走，这里一个守卫都没有，只有强大的术法包围着整座神殿，但却半点没有阻拦他们，反而有点欢迎主人的意思，金色的保护罩发着若隐若现的幽光。

“神殿总是建得很金碧辉煌，其实我一个人根本用不了这么多地方，所以很多寝殿都没有用上。”执玄神殿内的装潢也是比仲尘见清神殿精简很多，不难看出主人在这方面丝毫不上心，全是仲尘见清最后的倔强。

叶书末一路都没有说话，直到季闻轩回到自己的寝殿里，从枕下挖出被保养得十分妥当的竹蜻蜓。

“上几次投胎都太急了，没好好看看它。”又摩挲了一番，季闻轩把竹蜻蜓递到叶书末面前。“看，你送我的。”

叶书末把竹蜻蜓握在手里，眼眶不禁又是一热。“为什么……”

季闻轩：“嗯？”

“为什么为了一个只有一面之缘的南宫彧，做这么多？受这么多苦？”就宛若季闻轩一开始得知叶书末为了宋暄等了将近一百年时，问他值不值得。“值得吗？”

季闻轩回想当初执玄的心情与想法，竟也不知道当时是怎么想的。“我也不知道。”

“我只知道，如果我不救南宫彧，他就会生生世世困在腐烂化骨的躯壳里，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有解法，说不定就此困上一千年，一万年。”

“永不得入冥府，连轮回都无法。”

“我舍不得。”

初见他时的惊鸿一瞥，那在心底留下的烙印，他在人间第一且唯一记住的名字。

他舍不得。

他想要他安好，哪怕自己最终万劫不复。

“神体不死不灭，只要这样就能换他安好，很值得，不是吗？”

叶书末安静地看着那坐在床边，仰头看他的少年，眼底的色彩终于全数亮起。这一次他终于看清季闻轩身上的每一个颜色，不论是黑中带点褐的发色，还是他白皙的肤色。他甚至可以看清，季闻轩的手背上，冷白的肌肤里浮现青色的青筋。季闻轩的耳朵微红，连手肘都带着微微的红色，像成熟的蜜桃。

他俯身想再吻季闻轩，却在还差几厘米就碰到他的唇时，被季闻轩推了一把。

“轻点，会疼的。”季闻轩说，但还是乖乖闭上眼睛仰头，方便迎接他的吻。

叶书末微微一怔，把吻落在他光洁的额头，轻轻一触便很快分开。第二个吻在他的鼻子，再是他此刻有些滚烫的双颊。

季闻轩忽然伸手扯住他的衣领，往后一倒躺在床上，而叶书末一时没反应过来，失重扑在季闻轩身上，从头到脚都紧紧贴住他的。

叶书末再次听到躁动而混乱的心跳，是季闻轩的。

季闻轩等不来他的吻，干脆主动贴上，轻啄他的唇，一下又一下，像是要把执玄对南宫彧的，宋暄对叶书末的，那些所有遗憾和不甘，都补回来。最后才加深这个吻，学着之前叶书末对他做的，用舌头撬开他的唇，灵活的舌头迅速钻进去，找到他的舌头挑逗，再轻轻啃咬他柔软的唇。

一时间，静谧的执玄神殿内，只剩下季闻轩的心跳在作响。

就这么吻了好久好久，他们才放开彼此，叶书末躺倒在季闻轩身边，他没有心跳，没有呼吸，倒是不累。

只是季闻轩喘得不行，他一个活生生的人，肺活量根本斗不过鬼神。

打不过不打过，他弃械投降。

“不是说你要轮回三世，三世里都有我吗？可是我只遇见你的两世。”叶书末想起阎罗之前说过的，如果说宋暄是执玄的第一世，季闻轩是执玄的第三世，在这中间，还有一世，他没有遇上。

“第二世我是一只小猫咪，一只流浪的小猫咪。”季闻轩好不容易终于喘完，就回答他的问题。“本来我窥见的未来里，你是收留我的主人，但因为你拒绝轮回，所以历史改变，身为流浪猫的我没有得到收养，所以我们就遇不上了。”

“那一世，我是被一个变态连环杀人犯练手时，虐杀致死的。”后面那句是季闻轩无意呢喃出声的，因为他发现，第二世虐杀他的变态，和第一世里囚禁他的倭国大佐川口正一的脸极为相似。

叶书末：“那这一世呢？这一世你会怎么样？”

季闻轩静默一瞬：“还没发生的事，我刚刚没有看见。”说着，他侧头看向躺在自己旁边，满脸愁容的叶书末。“不用担心，神体不会消亡的，我死了还可以和你在一起。”

“这一次，我们再也不会分开的。”他说。

叶书末只是沉默的把他拥在怀里。

这一次，他也不会再让他受半点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