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月23号，星期三早上，我带着愉快的心情到公司。

虽然星期五才是实习的最后一天，但我今天的心情特别好，好到巴士司机问我是不是马票中头奖了。

熟练地打开公司的木门，用员工卡触碰阅卡器，里头的自动门也随着我欢快的呼吸打开了。

我轻跳着走着每一步，从门口到座位，从座位到茶水间，每一块瓷砖都感受到我愉快的心跳。

我继续我神圣的早安套餐，希冀能够看见我的女神。

我等了五分钟，没等到莉雪，我以为莉雪只是迟来公司。

“会来的，会来的。”我在内心对着自己说道。

十五分钟后，莉雪还是没来，我只好默默地回到座位。

我继续做着若有似无的交接文件，其实就是改改格式和错字，还有放一些图片。

早上的时间过得很快，我还是没盼到莉雪。

“莉雪不会是在食之有味加工厂工作吧？”我喃喃自语。

由于我昨天没问莉雪今天会在哪里，所以就先入为主地认为莉雪一定会在新春罐头加工厂。

抱着失落的心情，我离开办公室，想到食堂吃午餐。

“顺新，你出来正好，我们还要叫你一起吃午餐呢！”智胜和明盛走了过来。

我点点头，就和智胜、明盛一起到食堂吃午餐了。

我们三人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我觉得今天的午餐少了一点味道，倒不是因为昨天刻勤叔请的海鲜餐太好吃。

“我告诉你们，我已经找到教授，论文的题目也定了。”智胜高兴地拍桌子。

“恭喜恭喜。顺新，那你呢？”明盛问道。

“新加坡国立大学的赖恩教授有找我，刻勤叔也有问我……”我大致把这几个星期的邀约都告诉了智胜和明盛。

“哇，刻勤那么看好你，那你决定了吗？”智胜说道。

“哦，我婉转地拒绝刻勤叔了，实习后我就会开始找教授和题目。”我说道。

“那么赖恩教授很出名的，我听我在国立大学的朋友说的，你可以好好考虑一下。”智胜拍着我的肩膀，说道。

“做你自己喜欢的题目，毕竟是要做一年啊！”明盛也附和道。

吃完午餐后，我和智胜、明盛在食堂聊天，他们也告诉了我怎么到网站找教授和题目，还有和教授见面的时候要注意的事项。

虽然没有吃海鲜餐，但我回到办公室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两点了。

这几天我没看到安娜姐，刻勤叔也不在办公室，现在莉雪不在，办公室就只剩下我一个人。

我照着智胜和明盛的指示，开始在大学的网站寻找着教授和题目。

我看到了好几个我有兴趣的题目，比如增强现实（AR，Augmented Reality）、虚拟现实（VR，Virtual Reality）之类的，但教授们的首要条件是电脑系学生，还要精通不少程序语言……

“这个我没机会了。”我继续游览着大学网站。

当我看到好几个机械手的大学毕业论文，我马上研究了起来。

我看得很仔细，虽然都是机械手的大学毕业论文，但并不是我精通的。我本着试一试的心态，发电邮给这些教授。

“不如，我还是联络一下赖恩教授，说不定会有适合我的题目。”

想到就做，我马上发了一封信息给赖恩教授。

做完这些后，我就继续做着交接的文件，尝试让自己专注，不去想那么多。

傍晚五点，距离放工时间只剩半个小时，我还是没有看到莉雪。

空荡荡的办公室，安静得连一根针跌落地上都听得到。

我慢慢地收拾桌面上的东西，还在想着要不要等莉雪回来。

莉雪会回来吗？

傍晚五点半，我把收拾好的书包放在隔壁的椅子上，然后瘫坐在自己的椅子上。办公室没人，如果我要待到晚上，其实也是没有问题的。

我有想过离开办公室，但又担心，万一莉雪回来办公室找我，见不到我，那我和莉雪的晚餐不就告吹了？

也许上天特别眷顾傻小孩，我的手机响了一下。

傍晚五点四十五分，我收到了一封信息。

“小朋友，等下去吃咖喱鱼头？我六点到公司。”

是莉雪！！！

“好，我等你。”

我马上按下了这几个字，然后在椅子上长长的呼气。

还好我没有做傻事。

傍晚六点，自动门打开了，我赶紧背着书包，走到了门前。

莉雪穿着黑色衣领、白色领结的衣服，还有灰色短裙，她背着一个灰色的小背包，站在公司的门前。

“我们走吧！”

我和莉雪关好门，离开了公司，一路上我们没有说话，一直到巴士站。

刚到巴士站不久，有一辆巴士到来，那是平常我搭去地铁站的巴士。

门一打开，我马上就想上去。

“不是这辆。”莉雪拉着我的衣角，摇摇头。

几分钟后，另一辆巴士到来，莉雪示意我上车。

我找到一个靠窗的位子坐下，莉雪坐在我的左边。

“你的书包收进来一点，不要弄到别人。”莉雪指着我的书包，我马上把书包往自己靠拢。

这句话之后，我和莉雪没在说话，只是静静地坐着巴士。

巴士走了一段路后，经过了一个油站，莉雪按下了车铃。

下车后，莉雪带我来到一间熟食中心。

“你先坐下，我去点咖喱鱼头。”莉雪把小背包放在椅子上，起身点餐。

我看着莉雪的背影，然后静待莉雪回来。

莉雪回来后，手指轻敲青色的桌子，那有规律的声音和我的心跳很像。

大约十分钟后，服务员端出一个很大的瓷碗，然后放在桌上。

一个很香的味道传到我的鼻子，是咖喱的味道。

“这一档很好吃的，我就想带你来吃，吃吧！”莉雪说完，拿起手机对着咖喱鱼头拍照，然后招呼我吃咖喱鱼头。

我看着瓷碗里的鱼头，浸在香醇的咖喱里，咖喱里也有羊角豆、茄子、马铃薯，等等。

“来，我拿给你。”莉雪笑着，然后用筷子夹着一块很大块的鱼肉给我。

“谢谢莉雪。”我拿起勺子，在白饭上淋了一些咖喱。

我把白饭、咖喱和鱼肉放在舌头上，有股微辣的热气在嘴里散开。

“好吃，这个咖喱鱼头好吃。”我笑着说道。

“好吃就多吃一点。”莉雪也夹着菜，把咖喱淋在白饭上。

莉雪一边吃，一边说着自己小时候在森美兰的故事，也提到和亲戚朋友到各个地方吃美食。

“我告诉你，这里就是最好吃的地方。”莉雪用筷子指着鱼鳃的位置。

“哦，你怎么知道的？”

“很简单，我和亲戚们吃咖喱鱼头的时候，他们都抢着吃这个部分呀！”莉雪笑着，然后轻轻地夹起一点鱼鳃的肉。

“这里就你和我，好吃的给你吃。”我看着莉雪笑着，我也不自觉地复制这个笑容。

莉雪一听到我这么说，愣了一下，然后慢慢地吃着鱼鳃肉。

我看莉雪吃得那么开心，心里就美滋滋的，这可是我和莉雪的第一个约会啊！

我继续夹着咖喱鱼头里的菜，然后配着白饭吃，吃到上头的时候，我还直接喝着咖喱鱼头的咖喱。

“还需要白饭吗？”莉雪望着我只剩一点白饭的碗。

“可以，谢谢莉雪。”

我和莉雪吃得差不多后，满足地坐在椅子上。

“谢谢你，莉雪，这一个咖喱鱼头好吃。”我比出一个赞的手势。

“喜欢就好，我好久没吃了，这个味道还是没变。”莉雪放下筷子，看来是饱了。

“这个咖喱这样喝，也很好喝。”我一说完，就拿了一汤匙的咖喱，然后放进口里。

“这个咖喱很咸，你配白饭啦！”莉雪只是口头阻止我，接着说：“你吃得完的话，就吃完吧！我饱了。”

我吃了一会儿后，把咖喱鱼头的鱼肉和蔬菜吃完后，就停了下来。

“顺新，你真的相信蒙面侠是程序吗？”莉雪望着我，说道。

“是吧！”

我没有想到莉雪会提起这个话题，我还以为大家都有了“蒙面侠是程序”这个共识。

“何以见得？”莉雪歪着头，问道。

“世康也是这么说的。”

我把昨天和世康聊天的内容，大致告诉了莉雪。

“虽然蒙面侠说他是程序，世康也是这么分析，但我觉得蒙面侠作为程序，是不是有太多人类的情感了？”莉雪认真地望着我，说道。

“也许这个程序是人工智能？人工智能可以效仿人类的感情。”

“我昨天回食之有味加工厂开会的时候，和小玲吃下午茶。”莉雪单手撑着下巴，说道：“当我提到蒙面侠是程序的时候，小玲的表情很复杂。”

“怎么……说呢？”我一听到小玲的名字，冷汗直流。

天啊，小玲不会真的发现我是蒙面侠，然后告诉莉雪了吧！

“接着我展示平台更新的咨询，然后再说着蒙面侠最后告诉我的话，小玲似乎愣了一下，说了一句……”

“说了一句？”

“她说‘原来如此’，然后就认同我的假设，蒙面侠是程序。”

我松了一口气，但我不敢就这样呼气着。

“那你、世康、凯威和小玲都认为蒙面侠是程序，蒙面侠有可能就是程序了吧？”我歪着头，说道。

“以概率来说，确实是这样，但我们都没有直接的证据。其实，我希望蒙面侠是真人，然后在夜晚潜入我的梦。”

“此话怎讲？”

“我希望的是，有人利用蒙面侠的程序，然后进入我的梦，和我互动、和我聊天、和我在梦中有任何的想象。”莉雪的眼神对着我，有点炙热。

“那也是有可能的。”我不敢望着莉雪的眼神，只敢看她的衣领。

让我想不到的是，莉雪在我盯着她衣领的时候，她解开了衣领下方的白色领结。

莉雪望了我一眼，然后望向胸口，完全解开了白色的领结，再慢悠悠地重新打上一个漂亮的蝴蝶结。

我傻傻地看完莉雪的每个动作，是那么的自然，那么的毫不避讳，难道我在莉雪的心中已经是熟人了？

“吃饱了？那我们走吧！”莉雪笑着说道，然后缓缓起身。

“啊！要不要……合照一张？”我突然想到，自己还没和莉雪单独合照。

在梦中的，不算。

“不要跟你这种人合照。”莉雪笑着回答，话语中似乎没有任何犹豫。

这完全出乎我的预料，我还以为莉雪会答应的。

正当我还在想着怎么扭转这个局势，莉雪已经站了起来。

我和莉雪慢慢走到巴士站，在等巴士的时候，莉雪说了很多鼓励我的话，希望我顺利毕业。

我望向莉雪的眼睛，如果这是在梦中，我应该可以……

我收回目光，然后看着自己的双手，心里有一句话想告诉莉雪。

在梦中，我没有勇气这么说；在现实生活中，我似乎还有一点机会。

然而，我只是安静地看着莉雪，一直到莉雪上了巴士，我还是傻傻地站在巴士站，挥手送别莉雪……

直到巴士离开了我的视线。

“希望你永远幸福，期待我们未来能再一次梦相遇。”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