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张起灵的首肯后，张海客和几个张家人突然一起离开了厢房，像是先去打点什么了。
“跟我来。”张起灵对着李朗说。
吴邪看了李朗一眼后，率先跟上了张起灵，卻又被张起灵给抬手阻止。
“吴邪，你留在这。”张起灵开口，语气是不容反驳的严肃。
一听又是这种命令语气，吴邪听了就感觉不是滋味儿。若平时在下地时，他绝对会乖乖听张起灵的话。那是因为他不想给张起灵添乱，更明白下地时的各种难以预知的危险状况。只是，现在他们的人都在新月饭店里，这周围又全是张家人，看起来就挺安全的，不是吗？
“小哥，为什么我不能去？”吴邪是下定决心要跟张起灵杠上的了。如果得不到合理的原因，他就一定不管三七二十一的都会死跟到底。
“危险。”张起灵已经不是一次再三强调的了。
吴邪心里着急，却也明白张起灵的固执。他下意识地想找胖子帮忙说服张起灵，但映入眼帘的只有李朗。吴邪刚要出口的话又收了回来，重新调整好心态继续追问张起灵。
“到底有什么危险？”吴邪问。
“不知道。”张起灵说。
吴邪禁不住有些不耐烦，道：“小哥，你相信我。我可以照顾好自己的。再说了，不是还有你们全部人在吗？况且，我今天就是专门陪同李朗过来解决问题的，不是吗？”
张起灵似乎不太高兴，他沉着一张脸，幽暗的瞳眸望向了一直沉默不语的李朗。
李朗耸了耸肩，用满不在乎的语气说：“没关系，让吴邪跟着吧！有事我扛。”
听了这话，吴邪倒是开心了，可张起灵的面色却是愈发沉重。
“你不该惯着他。那些东西张家人碰过都中招了，吴邪的体质比较特别，难保他不会出事！”张起灵难得显露出怒气。他看着李朗，像是要将对方给深吞活剥似的。
李朗见状只觉得有些好笑。他不恼不怒地轻笑出声，然后又抬手指了指身边那有些发愣的吴邪说：“我当然也知道吴邪的体质清奇，可你又怎么会知道，这不是我故意让吴邪来的其中一个原因？”
闻言，不止张起灵感到困惑，就连吴邪也是一副呆愣模样。
“什么意思？”吴邪问。
“都说你体质清奇了。胖子不常说吗？你开棺必起尸，自成一派，乃是九门中的第十门——邪门！”李朗一边调笑着，一边伸手点了点吴邪的脸颊，像是在逗弄着吴邪玩一样。
吴邪烦躁地拍开李朗的手，气呼呼地骂道：“那个死胖子就知道编排我。你也是！混蛋！怎么就知道笑话我！全都是坏人！亏我还把你们几个当兄弟了！”
李朗听了之后笑得更加开心。他才缓缓开口道：“张大族长，你就犯不着那么担心了。我说过的，吴邪是跟着我来的，他的安危我能负责到底。”
张起灵没有搭话，反而慢悠悠地瞥了吴邪一眼，像是无声警告。
吴邪抿抿唇，努力地将之视若无睹，少数地决定无视张起灵的指示。
“你就那么相信他吗？”张起灵轻声问，难得话里有了一些情绪。
吴邪忍不住睁大眼睛，看起来有些吃惊。自从出了青铜门，然后铁三角一起雨村养老了一段时间后，张起灵平时的表现真的越来越像一个人了。
“他是我的朋友。”吴邪省略思考地脱口而出。
张起灵下意识地低下头避开了吴邪灼热的目光。纵使经过十年的腥风血雨时光，道上人常说那吴家小三爷吴邪已不再天真无邪。可是，在张起灵这儿，他可不曾认同过那句话。就如同此时，看着吴邪用清澈坚定的目光说出‘他是我的朋友’这句话，张起灵已经可以预想的到吴邪会为了这个‘朋友’付出及牺牲到何种程度了。
回想前阵子在南海王地宫时，一直私底下与吴邪不对盘的刘丧，当时在生死攸关时，对于那个还不算作为朋友关系的刘丧，吴邪也是想都没想地就直接选择自我牺牲，让刘丧得以有机会逃出生天。就算不是对待朋友，吴邪都可以如此毫无保留的；而现今，对于李朗这个谜一般的人，一个被吴邪视为朋友的人，张起灵已经可以料想到吴邪以自身性命作为赌注的无私信任了。
吴邪看起来有些茫然，他想要细细捉摸张起灵的想法，却发现对方的心思他是怎么都看不透。原本他还以为自己已经是比绝大多数人都可以读懂沉默中的张起灵了，只是现在才发现要是张起灵真封闭起自己的话，他吴邪是怎样都敲不开对方的心房的。
“小哥？”吴邪轻唤了一声，眼神充满困惑。
张起灵抿了抿嘴唇，犹豫了好半晌才迳自迈开步伐快速离开了房间。吴邪整个人都傻住了，他下意识的看向身边的李朗，才发现李朗正对他笑得十分诡异。
“你干嘛？笑得这么惊悚是想干什么？”吴邪的表情看起来十分嫌弃。
“吴邪，他是真的担心你。看来……我被他视为危险人物了。”李朗失笑摇摇头。“你难道真忘了吗？我不是人啊！”
“什么？你不是人又怎样？”吴邪歪头想了一会儿，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一个被自己忽略的要点。“所以说，你觉得小哥会这么反常，全都是因为他觉得你对我来说很危险？”
“嗯嗯！”李朗弹了弹手指，一副‘你终于想到了’的兴奋表情。“你这迟钝的脑袋，是该多用用了。既然暂别了雨村的养老生活，吴邪，你该重新调整状态了吧！虽然我跟你那位小哥打包票说你的安危由我负责，但要是你再持续这样散漫态度的话，我还真担心你会不会出什么危险。”
吴邪闻言忍不住哀叹了一口气。“行了，我会小心的。不过，小哥也真是的。平时也不见他那么警惕我的朋友。我都那么大一个人了，难不成连交朋友的基本判断能力都没有吗？”吴邪突然有些不高兴了，他想了想，越想越不甘心。
“担心则乱。”李朗丢下这没头没脑的话后，就转身离开了厢房。
吴邪一愣，来不及思考李朗的话中有话，立刻也拔腿追了上去。“喂！李朗，你倒是等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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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在走廊最尾端的房间，周围全被张家人严关把守，氛围看起来就十分压抑。吴邪莫名地感到不安又好奇，下意识地又将目光看向张起灵。张起灵淡淡地瞟了一眼那最终还是跟上来的吴邪，禁不住又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进去之后，不要乱碰东西。如果感觉不对劲，就得立刻出来，可以吗？”既然知道阻止不了，那这是张起灵对吴邪的最后底线了。要是连这点要求都办不到的话，张起灵是宁愿自己不进去，也要亲自在外头拦着守住吴邪的。
见状，李朗少数的用长辈的语气对着吴邪说道：“吴邪，听话点。”
似乎没料到对方会站在自己这方，张起灵显得有些惊讶。他微微睁大眼睛，下意识地看了李朗一眼。
“吴邪，你家小哥是真的担心你，你就听话点答应下来得了。答应了，他就放你进去了。多好~”李朗说。
“行。小哥，我答应你。等进去了之后，我绝对会乖乖的听你和李朗的话的。”吴邪笑得一脸真诚。
张起灵有些无奈的摇头叹气。就在吴邪差点以为对方又要阻止自己的时候，没想到张起灵却伸手推开了厢房的门，然后回头对着吴邪轻声道：“跟紧我。”
吴邪立刻点头应允，眼神闪耀出炯炯有神的光彩。
李朗暗自打量着吴邪生动的表情，不知怎的又想起了好几年前在西藏拉姆拉措邂逅吴邪的那一天。看来，吴邪终究也是等到了他要等的人了。现在看起来，现实的情况其实也不像昨晚吴邪喝醉酒时跟自己说的那些忧虑一样。
‘情况也没你说的那么糟吧。’李朗暗忖道，嘴角浮现不明意喻的弧度。然后，李朗也跟着他们俩走进了厢房。
进去之后，马上就看到了吴邪跟张起灵，还有张海客三人正站在一堆文物古董前窃窃私语。这个厢房被张家人事先布置过，原本的家具和装饰都移除了，只剩下一堆看起来或老旧的古董文物或崭新精致的饰品及摆设。
李朗张望了四周一眼后，忍不住微微皱起眉头。他自觉走近吴邪的身边，然后突然开口，道：“张海客，我跟张日山要求的古董文物都在这里了？”
“嗯，都在这儿了。”张海客轻声应着的同时，边把手里的文物清单递给李朗确认。
“李朗，他们说那些下地的张家人就是碰到这些花瓶才出事的。”说话的人是吴邪。他指着面前的其中一个古董花瓶，饶有兴趣地解释道：“这只古董青花瓷瓶采用的是清代雍正时期和乾隆早期非常流行的灯笼造型，敞口，束颈，丰肩，筒腹下敛，圈足。它胎体洁白，造型周正，釉质肥厚润泽，青花色泽青翠。不止线条优美，画工且精细，极富有观赏性。”
吴邪不管怎么看，都难以将眼前的古董花瓶跟邪门这两个字扯上关系。“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只古董青花瓷瓶系大清时期的御窑烧制，此等陶瓷珍品极有可能是出自清朝最杰出的督陶官之手，应该也至少有280多年的悠远历史了。我以前在鉴定行的展览上看过类似的东西。不过，若仔细算算，这花瓶的年纪还比你小很多咧，李朗。”
“去你的，吴邪！用不着你来提醒我年龄。”李朗闷哼一声，然后便快速地瞄了清单一眼。接着，李朗又摇了摇头，喃喃自语了一声。“不对。”
“什么不对？”张海客问。
李朗不答反问。“是不是少了什么？”
“不可能。东西都全在这儿的了。我们把东西搬来之后也点过货，之后全是由张家人亲自看管的。按理说，不可能会出什么问题的才对。”张海客看起来有些困惑。他抬眸瞟了自家族长一眼，似乎是在等待张起灵的指示。
张起灵看起来也有些疑惑，他没有搭话只是又面容严肃地将四周围的东西扫视了一遍。这时反而是吴邪耐不住好奇心的追问道：“李朗，你是不是发现什么了？有什么东西少了吗？”
李朗才正要开口的时候，张起灵突然也低喊了一声。“不对。东西确实少了。”
“什么？！”张海客闻言愣了一愣。
张起灵立刻指示道。“找几个张家人一起把所有的货点多一遍。”
“是，我这就去办。”张海客瞄了瞄李朗手上的文物清单几眼后，会意的李朗立刻配合地把手上的清单还给张海客。
“帮我准备多一份清单副版。”李朗道。
面对李朗的要求，张海客倒是没拒绝的理由，见张起灵也没说什么后便答应了下来。
这时，吴邪的目光似乎又被另一件古董引起了兴趣。只见他失了魂般的移动脚步，突然向着不远处的一个铜制的全身镜走去。
“吴邪！”张起灵低喊的时候已经快速地上前想要拉住吴邪。可是，李朗的速度比张起灵还快了一步。只见李朗稳住了吴邪的身体，然后对着失魂般的吴邪弹了一个响指。
“吴邪。”李朗轻唤一声，这才总算是把那像是失了神志的吴邪给唤醒了。
吴邪瞬间惊醒后，便有些困惑地看了看那站在自己身侧的李朗和张起灵，弱弱地问道：“我……怎么了吗？”
李朗和张起灵难得有默契地叹了口气，只是无奈地摇了摇头。
这时的张海客适时地提醒道：“吴邪，你能不能再让人省心点？你知不知道你刚才又中招了？”
“我中招？中什么招？”吴邪下意识地望向自己面前的铜镜，却惊异地发现那模模糊糊的暗黄色铜镜里倒映出来的并不是他们的身影，而是一个陌生的女人脸孔。那诡异的女人身影还身着古代装束扮相，看起来怪瘆人的。
“这是什么鬼东西？！”吴邪吓了好一大跳，正想后退的时候却脚步一个踉跄，然后被张起灵给稳稳拦腰护住才不至于跌倒出丑。
“谢了，小哥！这多亏有你。”站稳后，吴邪立刻感激地将张起灵给拉到一旁，本能地想要远离那面邪门的铜镜。
只闻张起灵冷淡的声音缓缓响起。“不是我救的你，你该谢谢李朗。”
“嗯？”吴邪下意识地望向李朗，就见李朗正对着那铜镜粗鲁的拍了拍。这时的李朗将全副注意力都放到铜镜那里，好像完全没在意吴邪和张起灵之间的对话。
“原本还想着要放妳一马的。妳倒是迫不及待找死呀！”李朗又对着铜镜的镜面敲了敲几下，之后只见镜面突然从实体的硬面如变魔术般变化成了有波动的水面状。
吴邪还来不及发出惊呼声，就又见李朗把右手伸入水状的镜面，整只手都没入进了镜面里一大半。然后，随着李朗的动作，一个身穿古装服饰的陌生女人被李朗给狠狠地从镜面里拽了出来。
“我去！”吴邪瞪大双眸，看起来惊愕不已。事实上，他确实吓得不轻。
张起灵和张海客这时突然交换了一记暗喻不明的眼神。
“李朗，这是什么玩意儿？”吴邪弱弱地发问。
李朗冷哼一声，道：“也幸好是你醒了。要不然她是打算把你拉进镜中的世界去陪她的。”
“这……不是幻境吗？”吴邪觉得自己可以再挣扎一下的。他对着身边的张起灵露出苦笑，渴望得到一些安慰。
张起灵卻摇了摇头。顿时，吴邪的愿望幻灭。
“怎么跟你每次都能遇上这种怪力乱神的玩意儿。李朗，你这体质比我还邪门，好不好！”吴邪忍不住吐槽道。
李朗对着吴邪翻了翻白眼，然后这才对着那从刚才被拽出来后就一直趴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女人’问：“害过人没有？”
‘女人’吞吞吐吐了半天，一个字都答不上来。李朗忍不住又发出冷笑，道：“别说我没给妳机会。妳自找的。”语毕，李朗一把将‘女人’又粗鲁的拽了起来，然后直接用单手发力将‘女人’给丢回镜子里。整个过程干净利落，丝毫没有任何犹豫。紧接着，在吴邪惊怔的目光中，李朗露出了狐狸金瞳然后摊开五指覆在镜面上，嘴里低声地念念有词。就见铜镜突然像活了一样不停的振动摇晃，接着在几秒之后又突然回归于一片平静。
李朗眨了眨眼，确定自己的金瞳变回正常的人类黑瞳之后，才转过身看向吴邪。
“现在没事了。”李朗说。
吴邪点了点头。“我想也是。”思考了半晌后，吴邪忍不住继续问道：“你把她怎么了？”
李朗笑而不答，道：“小孩子别问那么多。”
吴邪抿了抿嘴唇，想了想后，也觉得自己并不是那么想知道便住了口不再追问。
张起灵这时却突然开口，对着李朗缓缓说道：“我终于想起你是谁了。”
李朗听了微微一怔，然后就对着张起灵笑得放肆至极。张海客有些困惑，他对李朗的了解和印象一直都是停留在香港生意上的某些接触，还有沙海计划时以吴邪朋友身份参与时的那个李朗。
“长白山上，我见过你。”张起灵对李朗说。这次他的眼神异常坚定。
李朗微微一笑。突然把手伸进外套的口袋一阵摸索，直到走到张起灵的面前后，就把手上的一小块绿色玻璃陨石递给对方。“哪，物归原主。我哥说这本来就是由你们张家守护的，不是吗？”
张起灵顺从的接过那块绿色玻璃陨石。“沙海计划时，在背后帮吴邪的也是你。”
李朗的嘴角微扬，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
“谢谢。”张起灵慎重地道了声谢。
李朗点点头，当作收下了心意。
吴邪看着两人的互动纳闷不已。“所以说……你们真的以前就见过面了？这是怎么一回事？”
张起灵看起来并没有打算详谈，只是淡淡地说了句。“就只是见过。”
“是吗？”吴邪有些困惑，忍不住又抬眼向李朗确认。
李朗耸了耸肩当作回应。忽地，他的耳朵敏锐地动了动，像是侧耳在倾听什么一样。
“吴邪，走吧！胖子在找我们了。”李朗说着就朝呆愣中的吴邪勾勾手，示意吴邪跟着自己走。
吴邪习惯性的又把视线看向张起灵，见张起灵没有挽留的打算，只能无声叹了一声气。就在吴邪跟着李朗离开了厢房不久，就见王胖子急匆匆地朝他们快步走来。
“我就说你们几个人没理由突然间消失不见的嘛~~吴邪！你们也忒不厚道了，怎么可以撇下胖爷我，你们自己来看大宝贝呢？”王胖子轻轻撞了撞吴邪的手臂，关心地问道：“怎样？是不是看见什么宝贝了？货色怎样？一定有好东西对不对，胖爷我都闻到味儿了！那个厢房里有什么？”
王胖子见到一堆张家人严阵把守的厢房，心里就更加肯定里头有什么大宝贝了。他眺望了一眼后，正想上前去研究研究时，就被吴邪给一把拉住。
“里面的东西是真邪门，不适合我们小孩子玩。我刚才差点被拉进镜子里陪一个古代姑娘作伴去了。”吴邪有气无力地说道。
“真的假的？那么刺激？！怎样，那姑娘长得如何？可还对你小三爷的胃口？”王胖子忍不住打趣道。
吴邪对着王胖子假笑了几声，然后就随口问道：“厨房的饭菜准备到怎样了？我饿了，咱们先吃饭，之后的事的吃饱后再从长计议好了。这事情真不是三言两语说得完的。”
王胖子对着李朗挑了挑眉头，问道：“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我才不过离开了多久呀？怎么还真发生了什么新鲜事了！你们倒是给我说说看呀！我好奇死了。”
“好奇心杀死猫，懂不？走，咱们先吃饭去。”吴邪道。
“这句话真不像你平时的作风。”王胖子回说。但见吴邪避而不谈，他倒是没死心，立刻缠着吴邪想要把刚才发生的事情都问清楚。
这时，张起灵也走了过来，他面容沉重的看着李朗，轻声说道：“借一步说话。”
闻言，王胖子和吴邪都愣了一下，立刻也看向李朗。
“胖子，你先陪吴邪去吃些东西吧！我随后就来。”李朗说。
看出李朗和张起灵似乎有什么悄悄话要说，眼尖的王胖子会意应允，立刻先把还在犹豫的吴邪给拉走。
待吴邪随王胖子下楼后，李朗便对着张起灵开口解释道：“有问题的不是花瓶。那凭空消失的东西才是关键。”
张起灵认同地点了点头。“那几个出事的张家人们，你不打算去看看吗？”
“不着急，反正现在看了也没用。”
“什么意思？”
李朗轻呼一口气，接着说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算了，跟你解释也解释不通。总之，你记得这个就好。只要张海客确认了不见的东西清单就立刻给我知道。”
“是宋代的青瓷魂瓶。”张起灵说。
“你倒是清楚。”李朗轻哼。“刚才怎么不说？”
“吴邪不该被牵扯进来。”张起灵很清楚如果刚才马上说出来，那吴邪是肯定会咬着不放的。别说是吃饭了，搞不好又会马上积极地投入开始研究那份文物清单，然后连着又要想方设法的帮他把那几个出事的张家人给先救醒。
“该或不该，这不是你说了算的。张起灵，你少说也活了一百多年了，难不成这么简单的道理还看不明白吗？不是只有以自己的想法去限制对方就叫作保护。”李朗摇了摇头，忍不住调侃道：“虽然我比不上你认识吴邪久，但是我少说也活了比你多了500多年左右，甚至吃的零食也比你这张家族长多。相信我，吴邪需要的不是你这种一厢情愿的‘保护’。”
“他已经死过一回了。”就因为曾经经历过差点失去吴邪的心情，所以张起灵担心会再失去吴邪。这种失而复得的喜悦是非常难得的，但他也明白失去的绝望这也是在一瞬间就能发生的。现在所拥有的，并不是永恒。
“所以呢？”李朗闻言后又忍不住笑出声来。“别搞笑了。张大族长，我说过，除非吴邪自己想走，要不然任谁都没办法逼走他。还有……你给我记住了。与其做没用的保护措施，倒不如相信他的判断，尊重他的意愿，让他陪着你走下去吧！对吴邪这种普通人类来说，人生真的很短。如果你不想漫长的以后都活在后悔遗憾里，你最好听我的劝。因为比逃避更有用的方法是面对。”
张起灵忍不住紧握着双拳。他的眼神黯了下来，没有搭话只是沉默不语。
李朗摇了摇头，正准备转身离去的时候又突然打住脚步，回过头来，道：“啊！对了。‘比逃避更有用的方法是面对’，这句话，也是吴邪教会我的。”
张起灵淡淡地抬眸对上了李朗的视线。
“吴邪如果出事，我不会放过你的。”
“这你倒是说对了。”李朗摊了摊手，一脸的无所谓。“但倘若是真发生你说的那样的事，到时用不着你动手，我也不会放过我自己的。”说完话，李朗笑了笑，然后就丢下还处在沉思中的张起灵，独自下楼去找吴邪和王胖子了。
张起灵目送着李朗的背影，然后又惯性的在楼下大厅搜寻着吴邪的身影。然后，下一秒，在没有心理准备的情况下，张起灵清冷的目光就对上了吴邪那含着隐隐担忧的眸子。
吴邪没有说话，只是对着张起灵扬起了一丝勉强的笑容。张起灵在心里无声叹息，对着吴邪点头示意。吴邪看着后也点了点头，像是在呼应张起灵一样。尔后，张日山的声音突然在耳畔响起。
“族长。”张日山道。
见张起灵看了自己一眼，张日山便接着说道：“十一仓送来的东西，那些帮李朗代收的东西清单我都递给他了。还有，李朗置放在我这儿的一些货品，他似乎有意把东西都交给吴邪和王胖子来处理。”
“知道了。”张起灵语气闷闷地应了一声，忍不住又望向了楼下那正与李朗言谈甚欢的吴邪和王胖子。看着他们三人和乐融融的气氛，张起灵不知怎的感到有些落寞。
张日山将张起灵的愁绪烦闷都看进眼里，却没打算点破。
这时，张起灵突然对着张日山说道：“你早就知道李朗的真实身份了，对吧。”
“那重要吗？”张日山反问。
张起灵轻哼一声，冷冷地扫了张日山一眼。“你就不该帮着他把吴邪和胖子引入局。”
“我说过的了，那并不是我能说了算的。吴邪这些年变了不少。只要是他想干的事情，任谁也阻止不了。”
“那话，别人能说，但是你不能说。以你在九门的地位和作为吴邪长辈的分量，若你有心劝阻，吴邪就算再不甘心再不愿意也肯定会听你的。”张起灵愤恨地说。
“然后呢？难不成族长您是打算让吴邪怀着怨念的苟活下去？”张日山轻哼一声，摇了摇头，叹道：“我最近交了个女朋友，相信您也肯定有所耳闻吧！”
张起灵没有作声，但心里了然张日山所说之事。张日山的女朋友为汪家人的事，早就传遍了整个张家。不管是内家还是海外张家，几乎大家都听闻了此事。若不是张起灵早前帮着出面说话，只怕张家人里那些比较守旧的人们是怎样都不会放过张日山和他那位医生女友梁湾的。
张日山接着说道：“她是个很有趣的人，不管是行为举止什么的表达方式都很直接。她说过一段话，我记忆蛮深刻的。在知道我拥有这如同诅咒般的长生血脉时，在被困在古潼京那时间都不起作用的鬼地方时，她只是非常兴奋的告诉我说，她能够陪我多40年。当时我只觉得她说的话很好笑，也没真的去在意。可是在得知我被梁湾纠缠不休的时候，吴邪跟我说了这么一句话。他说：‘日山爷爷，我爷爷和我奶奶都跟我说过你爱跟自己较劲，我看着也是这么一回事。放过自己吧！你不累吗？别像小哥那样为难自己了，可好？’”
张日山说话间一直边打量着张起灵的面部表情。
见张起灵不说话，张日山又说：“族长，有些事情，也许真的不用太在意结果的。过程开心无憾也挺重要的，你觉得呢？”
张起灵没有搭话，只是又一次将视线默默地望向楼下那正在用餐的三人。吴邪笑得很开心，却还不忘时不时就朝张起灵这处望过来，像是一直在找机会想问看张起灵要不要一起用餐什么的。张起灵对着吴邪摇了摇头，卻又见坐在吴邪身边的李朗对自己调皮地眨了眨眼睛，感觉就像是背着吴邪在跟自己挑衅一样。张起灵的脸色沉了沉，暗自思忖着张日山方才对自己说的话。
“我就不打扰您沉思了。如果有需要我的地方，随时让人去三楼喊我就行。”说完话，张日山慢慢地退下了。
张起灵想了想，这时又再次对上了吴邪清澈的目光。
‘或许，有些事情是真的不用问该或不该的。’他想。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