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就到了周末,程向昀一睡醒就得被迫面对现实,坐上飞机飞往厉沐尘家坐在的城市。
于是她从出门一路抖到机场,再抖着上飞机,抖着下飞机。
不管厉沐尘说了多少话安抚她,她都只是在自顾自的在抖,他也拿她没办法。
“水果带了,零食带了,裙子没有问题,发型也没乱……”此刻,他们俩一块儿杵在厉沐尘的家门前,程向昀举着镜子把自己照了又照,随手抓住他的衣袖。“厉老师你快帮我看看,我还有哪儿有问题?还有什么漏掉了?”
“没有,你今天很完美,我爸妈一定会很喜欢你的。”厉沐尘耐性的重复着这一路上重复了无数遍的话,伸手顺一顺她的头发。“别紧张。”
“嗯……”可是她还是很紧张。
来到厉沐尘的家以后她才知道,他的家境确实很好,住的宅子是北京最高档的小区,独栋住宅,外看有三层楼,家旁有一座偌大的院子,连家门都特别高级的样子。“……”她实在不敢进去。
见她还愣在原地不肯向前,厉沐尘也只能耐性的陪着。
“你说尘尘把我儿媳妇带去哪儿玩了,到现在……”一声从门内逐渐靠近,就在程向昀还没做好心理建设时,眼前的大门就一下被拉开了。
“……”空气静默了三秒钟,门外的人和门内的人对视着,都看见彼此眼里的错愕。
“来了来了!昀昀来了!”比她更快反应过来,叶树铃朝门里大喊,招来了自家丈夫,也就是厉沐尘父亲,厉安一只。
“伯母好,伯父好。”即使还没做好心理准备,此时此刻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爸妈,这位就是程向昀,你们的儿……不是,我的女朋友。”差点就被自家母亲带跑了。
“呵呵呵,真真长得很好看啊,对吧?老头。”叶树铃笑得眼睛都没了,对眼前这个看着乖巧懂事,小巧可爱,长得也好看的儿媳妇满意极了。“儿子果然有眼光。”
“对啊对啊。”厉安也一直在眯眼笑,要在平常他一定不会这么猥琐的笑,但在这之前,他被夫人勒令过必须得笑,不许吓跑儿媳妇,他只好为了儿子的幸福牺牲。
“伯父伯母我给您们带了一些水果……”她准备开口说一早备好的台词来缓解这微妙的气氛,手腕就被一把抓住了。
“来就来,不要带礼物呀……来来来,快进来,我给你准备了很多礼物,还有很多好吃的,等你等得可久了。”说着,许树铃就把她一路拽到客厅,途中还介绍介绍走廊里,属于厉家兄弟二人的奖状奖牌。左边一排是厉沐岩的,右边是厉沐尘的。
厉沐尘手里拽着两袋东西,目不转睛的跟随着她的背影,因为怕她紧张,就一直跟在身后。
随着叶树铃的热情,她原来紧张的情绪被化解得七七八八,好奇的打量起墙上挂着的奖状。
属于厉沐尘的,都是全校三好学生,语文比赛冠军,演讲比赛冠军……其中还夹杂着几张他上台领奖,从校长手中接过奖状的照片。“伯母,这是什么奖啊?”因为不紧张了,她开始闲聊起来,恢复记者的本性,一问到底。
她指着的相片是厉沐尘小小的时候,目测不超过十岁,手里捧着被裱在相框里,比他的身子都还要大的奖状,脸上是极其标准的礼貌微笑,和他长大以后没有什么不同,只是小时候脸肉多一些。
好可爱!
她被小厉沐尘萌到了。
“这是全国奥数比赛呀,尘尘得了冠军呢,还赢了很多奖金……”见她愿意开始聊天,叶树铃也高兴得不得了,跟着她的喜好继续说:“这是田径比赛,他读书厉害,运动也不得了!”
程向昀随着她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看见他胸前挂着一枚奖牌,和队友相拥在一个的相片。
看过小时候的,就渐渐到了他高中时,脸上的肉已经慢慢消瘦下来,与他现在更为相似,但还是青涩一些。高中时得过的奖也有很多,辩论、文学问答、奥数、篮球、田径,全部比赛他都一手包办,就算不是冠军,也是亚、季军。
“厉老师真厉害。”她不禁发出真心地感叹,不愧是她的男人。
“是啊,我们尘尘一向以来都这么厉害!”
再走一段路,就是他大学的模样,他考入的是警校,参加的比赛就少了些,训练的照片倒是多了许多,尽是一群朋友凑在一起合照,而他却总是里面最闪耀的那一个。直到最后,就是他从警校毕业,身着警服拍下的毕业照。
她回头看向一直跟在她身后的厉沐尘,朝他招招手。
他虽然不解,但还是加快脚步走到她身边。“怎么了?”
她勾勾手指,让他弯腰把耳朵凑近她嘴边,他乖乖照做。
“我真后悔没有早一点认识你。”她说。
后悔没有在小学的时候,看着他圆润的脸,捧着奖状在领奖台上闪耀着;后悔没有在高中的时候,偷偷躲在角落,和其他少女一样仰望他,暗恋他,然后在毕业前勇敢的和他告一次白;后悔没有在警校的时候,跟随他的每一个脚步,参与他的学习,训练,考试,谈一场甜甜的恋爱;更后悔没有陪伴他毕业,陪伴他成为他梦想中的警察,陪伴他保护这个世界。
后悔,错过了他前面走过的路。
他微微一愣,偏头看入她的眼里,两人相视而笑。
“只要我的余生都有你,就足够了。”他说。
——
他们把厉沐尘从小到大的相片都逛了一遍,叶树铃只差没把自家儿子没穿裤的婴儿照拿出来卖,就被厉沐尘制止了。
一行人一踏入客厅,就见厉沐岩悠然自得的瘫坐在沙发上,一点儿也没有平常身为总裁的那股风范,手上举着遥控准备给播映的电视转台。
正播映的电视剧正好就是近来最火红的甜宠剧,男主角颜值高,演技好,靠这一部电视剧火红了一把。但她曾经见过本人,在他还不火的时候也做过几次访问,所以没有什么惊艳的错觉。
“哎!我要看连续剧。”厉沐岩身边的女子拍了前者一掌,把遥控抢了。
“……”看着厉沐岩平常冷峻的脸崩塌,一副敢怒不敢言,捂着手臂很委屈的样子,她实在忍不住笑出了声。
厉沐岩凶恶的眼神瞬间扫到她身上,似乎是在怨她取笑他。
她一秒缩到厉沐尘身后,她可怂了。
“昀昀,这就是我大儿子,厉沐岩,你应该见过吧?”叶树铃没察觉他们之间的波涛汹涌,拉着她介绍到。“旁边那一位是尤乐偲……也是我儿媳妇,但他们不承认。”后面一句是偷偷在她耳边说的。
“哦……”她露出一抹了然的表情。
“嗨,我叫尤乐偲,你叫我乐偲就好了,你叫向昀对吧?我都听伯母叫你名字叫一整天了。”见人到了,尤乐偲马上丢开遥控,正正砸在厉沐岩的头上,没理会受害者的哀号,她凑到程向昀的身边,亲昵地挽住她的手。
“你好。”眼前的女孩长发及腰,五官比普通的女子多了几分深邃,有一种中性的美,上身穿着简约的露肩装,下身的短裤一双又白又亮的大长腿,腰部直逼她的胸部的位置,连挽她的手时都得弯腰……
这样对比之下,她有点儿虚……
“快坐下吧,别净站着。”厉安见他们刚回家就被自家夫人拉着逛了那么久,也该累了,只好开口催促他们坐下。
厉安一发话,所有人就乖乖落座在沙发上,正好形成一个半圆。
程向昀小心翼翼的坐下,手指悄悄在身后揪着厉沐尘的衣角,不让他离自己太远。
厉沐尘干脆把她的手牵在手里,放到自己大腿上。“等会儿,我去给你们倒水。”他凑到她耳边说。
“嗯。”程向昀点头,他就起身去厨房了。
“昀昀啊,我听说你是一名记者对吧?”叶树铃一坐下就迫不及待发问。
“是的,但我绝对不会做那些不实报道的。”程向昀一下紧张起来,害怕厉沐尘的父母不喜欢一个当记者的媳妇儿,毕竟记者在很多人的印象里,都是一个爱乱捏造故事的职业。
“别紧张别紧张,我们不觉得做记者有什么不好啊,尘尘也和我说过,你经常为了查清楚实情,把自己搞得又累又伤的,我们肯定相信你会如实报道的。”叶树铃干脆起身换座,坐到她旁边,抓起她流着冷汗的手,轻轻一拍。“更何况,我要好好感谢你。”
“感谢我?”感谢她什么?
“感谢你,把我的儿子,救回来。”叶树铃说。
程向昀微微一怔,和她相视着。
这还是与她见面以来,她第一次认认真真,不带任何笑容的说话。
她是真的感激她。
“你知道吗?我们都不晓得他在工作上遇到什么挫折,他不说,我们也不问,害怕勾起他的伤心事。他忽然离职,放弃自己一直以来的梦想,躲开这个地方,一个人去了南方,不再接触与民警工作相关的事,甚至连新闻都躲着不看。”叶树铃想起以往的事,神情里流露出的忧虑和哀伤,与刚刚兴奋活跃的她判若不同。“我以为他就要一直这么封闭着自己,可是你出现以后,他居然好起来了,甚至重新帮忙查案,新闻也不再躲着……所以我们真的很感谢你,真的。”
“伯母您别这么说,我其实没有帮过他什么,是他自己好起来的。”与其说是她救赎了他,不如说是他救赎了她。
她从前再苦再累,都是自己安静的受着,程向旸还小,什么都不懂,身边的人与她一样忙碌,她没法事事都与人分享。乐的,悲的,痛的,累的都自己扛住,会忙得连饭都忘了吃,受伤了就独自给自己擦药。
可厉沐尘却出现了,会在每一个饭点提醒她吃饭,有空的时候就干脆做饭给她送来;她受伤的时候有人会心疼,会替她擦药包扎伤口,提醒她得戒口,避免伤口发炎;她伤心难过的时候,他什么都不说,但会紧紧抱着她,让她在寒冷的夜里感到温暖。
他们之间从来不存在谁救赎谁。
只有相爱着,才会一起坚强着。
“我也得感谢伯父伯母您们,教出这么优秀的儿子,就像上天还有您们送给我最好的礼物。”程向昀笑着,回握厉妈妈的手,紧紧地握住。
她以前总觉得自己是不幸的,家人不爱,没钱又无能。
但现在,她只觉得厉沐尘给她带来的幸运,是她愿意用一辈子的不幸换来的。
有他,就是最大的幸运。
小剧场:
在看见程向昀的真人以后,厉安和叶树铃同时回想起,那天自家大儿子回到家以后,对他们小儿媳妇的评价。
“太矮了,感觉可以用来垫脚。”
“……”
“样子长得普通,大街上随便抓一个都长这样,一点特色都没有。”
“……”
“看起来呆呆笨笨的,和厉沐尘一样。”
“……”
“还胆小,看着我就一直在抖。”
“……”
听见如此评价,他们俩沉默了。
怎么就把他们得来不易的儿媳妇贬得一文不值呢?
“但是,她能让厉沐尘重新开始接触新闻,参与查案。”说到这里,向来目无表情的他,勾起了一抹不易察觉的笑,嘴角轻轻扬起,被他假装喝水用杯子挡住。
“什么!”那女孩莫非是上天派来拯救他们小儿子的天使!
“我的儿媳妇真好!”叶树铃双手握拳,朝天呐喊。“昀昀真棒!”
“那么快就儿媳妇了?”厉沐岩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
“当然了,昀昀是尘尘寻寻觅觅那么久,找回来的儿媳妇,不管她长得怎么样,是高矮肥瘦,都是我们厉家的儿媳妇!”他们不能以貌取人!
直到见到程向昀本人,两老之前做过的心里建设全然瓦解。
他们的儿媳妇明明长得很好看嘛,小小的也很可爱,一眼看上去就很讨喜。
他们大儿子的眼光果然有问题……想到这里,他们两老同时看向坐在厉沐岩身边,他们另一个儿媳妇……
好吧,不是眼光有问题,而是眼光在头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