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卷 · 入狼口 • 第六章不解人情亦是庸人自扰
最后更新: 2023年11月4日 下午12:28
总字数: 4891
李烨轩没什么吃食,几乎只是拿起碗筷做做样子罢了,连一粒米饭也没沾,光顾着喝酒。每当徐泽想夹菜给他他也只是笑着摇头反给他夹菜。
“殿下怎么都不吃?”徐泽有些困惑,烨轩轻笑,“没胃口,你吃。”
其实并非烨轩不想吃,只是老毛病了,四肢开始有些痛麻,连咀嚼的力气没了。他站起身子,感觉脑子天旋地转,“我先回府了。”说罢他拖着这僵尸般的身体踉跄的离开药坊,大家都一致认为烨轩些许喝醉了,也就没看出一点不寻常之地。
但司原和徐泽不同,他们都没喝上一滴酒,更是盯着烨轩酒喝多却一点事也没有,这些许狼狈离去的模样实在令人怀疑。
两人不约而同,起身悄悄离开药坊,打算跟随烨轩。
李烨轩离开药坊后更是险些差点摔地上。
得亏此刻半夜三更,路上基本空无一人。
他这么想着,心中有些松懈下来,感觉自己刚确实喝多有些醉。
“月风飞,狼嚎起,白牙,白牙,月牙撕假,露真情……”他哼着曲调走路,眼中有些悲伤,“阿娘…”他随着歌唱停下脚步。
直笔的站着,但面容垂下,像极了仓促却又无可奈何的人。徐泽看在眼里,心里很不是滋味。
他感觉眼前这个人就像是一副冰冷的躯壳,肩上背着许许多多放不下的事,很坚强,确早已憔悴不堪。他想冲出去,想办法把这人再点燃起火苗,不那么狼狈。
司原则想的比较简单,就觉得烨轩只是醉了,停下来缓和缓和。
李烨轩愣住几响,随后浅笑耸耸肩喝了一口药酒继续前行。但还不等他走多几步,不少小巷涌出几个野蛮子,他们对着烨轩叫嚣道:“哟,真是长得一副好皮囊的美人。喂你,站住,你要是乖乖听我们的话,我们事后就放你离开。”
那几个人对着烨轩喧哗着,一步步逼近烨轩。司原并不会武功,他立即转身跑回药坊打算搬救兵。
你就算现在回去叫人,等人来了殿下早没了!
徐泽咬紧牙关,打算跑向前挡在烨轩面前带他离开。可这时有人一手压在徐泽肩膀,活生生压得他一动也不能动,那人轻语,“别出去,他们是被雇的。”徐泽回过头,眼见是玉儿和末绸站在他身后。
“可殿下…”徐泽慌乱的有些无法思考。末绸拍了他的背,“放心,这是殿下的计划,为了打草惊蛇,那群人也是殿下雇的,并不会真对他怎么着。”玉儿也附和道:“对的,所以你别操心,不过老实说还是有意料之外的事发生了。”
徐泽慌乱的心情刚被末绸安抚好,这下又搞得他一惊一乍,“什么事?”
末绸有些结巴道:“殿下他,好像,是真的醉了。”
此刻的李烨轩被酒水掩去理智,他轻揉了太阳穴,眼前的这几位人与昔日五年前那群人的影子重叠上来了。
“…是你们?…哦,是你们啊?”他开始说胡话,“你们居然没死,还敢找上来…当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痛?”
那些被雇的人听得一头雾水,但还是坚持演了下去,“少…少说废话,你这货到底从不从我们?!”
“从,怎么不从,”烨轩朝他们张开双臂,面容森冷却挂着笑容,他道:“只要你们敢。”
这时司原也带着人一同过来了,“张大哥就是他们!”说着他身边几个还醒着的狼雀的人持刀围在烨轩身边,“保护殿下!”说着他们便互相打了起来,烨轩眼睁睁看着这场景,默不作声站在原地。他的身后不知道何时冒出了一个人,拿着刀朝着他的后背刺去。
身经百战过的烨轩自然感受到了那人的存在,他轻而易举的侧身闪过,用酒壶直击那人的脑袋到头破血流,“傻子才会选择与我近身。”
“抓。”末绸瞧见后立即动身擒住那个人,玉儿则是出手阻止两方打斗,她道:“小张你带的头,就让弟兄们别打了,这些人是殿下雇的。你们要打的人在末绸手上。”说着她朝末绸那人指去。
那群人随着玉儿的手指看向了那人,有人说道:“阿白?你在干什么?”
这时便有几个人站了出来,他们纷纷都不信,“殿下,属下不认为阿白是这种人!”
“我也是。”
“我也复议!”
玉儿和末绸眼见情况有些脱离控制,便呵斥道:“都闭嘴,殿下都还没发话,你们吵什么吵!”末绸回头看着纹丝不动的烨轩,“殿下,这该怎么处置?”
李烨轩:“……”
“殿下?”司原和徐泽也凑了上来。
话音还没落下,李烨轩便扑通倒地昏了过去。
大伙都乱了阵脚。
玉儿和徐泽都先一步扶着烨轩的身体,徐泽这几日跟末绸学了不少医学,他把了殿下的脉,随后低声道:“殿下这是旧病复发了,得赶紧服药。”
末绸皱着眉头思考一阵,“司原,你带着弟兄们先回去安顿好。玉儿,你先押送这人到营地审问,徐泽,你跟我走。”说着末绸把人交给玉儿,背着烨轩一跃到屋顶,运功快步朝公主府上去。
“为何不直接回药坊?那边的药材明明更多。”徐泽也紧随其后,末绸道:“看不出袭击那人是狼雀的人吗,还不确定奸细是谁之前不要冒这个险最好,而且,虽然药坊药多但知道配方的只有殿下,府上类似的事件肯定很多,那边说不定有殿下事先配好的药。”
徐泽不再多嘴,默默跟在末绸身后。
*****
此时的太倾宫依旧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为司怡眠一死感到恐慌,七嘴八舌说着不切实际的猜测。吴程被这件事感到无比疲惫,“各位爱卿先停下,许公公你先说说,司怡眠一死有何进展?”
许公公站了出来,“回皇上,司怡眠身上的刀伤极为狠毒,刀刀不致命却神的很,早些时候有人查出司怡眠北王身上的毒,能使伤口溃烂,水肿,脸上那伤,就是因这药变成这副模样的。”
吴程有些懊恼,他托衬着额头,“知道了,魏爱卿,你在这此的事件嫌疑最大,你该怎么解释?”
魏翔站了出来叩头道:“皇上,此事与臣没有任何干系,许是有人要嫁祸于人将这罪名扣在臣头上。”
此话一出众臣纷纷低头议论,但总结便是几乎没有任何一个相信魏翔,都一口咬定此事是魏翔做的。魏翔犀利道:“我魏翔人正不怕影子歪,没做便是没做!”这下廷中才静了下来。有人跳了出来为他袒护道:“陛下,臣也认为此事还带明察,不可定下论测。”
“……”吴程陷入沉思,“说的不错,此事必定跟上次北部瘟疫一事有着莫大的联系,但此刻却还没查清疫毒的由来,紧随都便是北王的死讯,虽说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但因这事,实则可以排除魏翔与司怡眠是下毒者的可能。”
下毒者,应由其人所造。
“皇上说的是,“魏翔说道:“臣斗胆,还望皇上给臣一次将功补过的机会,此事,由北部来查。”
许公公抗声:“胡闹,此事若让你接了必然会有人会将此消息告知与众,这样一来北部的百姓不仅群龙无首,甚至动摇民心,惹得别边明安城肆意攻打北部。”
魏翔并不理会许公公:“陛下!”
“罢了罢了,”吴程有些束手无策,力不从心,“此事,先暂由魏爱卿你来操手罢。”
李烨轩,你到底在打什么算盘。吴程第一次感到朝廷的无力,想起了李烨轩当初给他的话,
李烨轩:“罪臣不过是认为此时能坐在那个位置的最佳人选,只有皇上可以。”
他原以为李烨轩说的只不过是句漂亮话罢了,此刻在此拿出来与这些众臣对比,说的倒是很对。他们都是一群只会不择手段夺位的人罢了,其实力简直如同草书之人,遇事则慌毫无官臣该有的模样。同时他也看清一件事,没了李烨轩在后面协助,他根本撑不起朝廷之事;若惹了李烨轩,也没有人奈何得了他。
这李烨轩,当真才是朝廷之中的赢家。
许公公:“陛下,这恐怕不妥啊。”
“难不成你还有其他方法?”吴程问到。
“这……”许公公也拿不准这事。
“既然没有那便先由魏翔操手此事,退朝吧。”吴程摆摆手,众臣便并手叩头退下了。魏翔心中有种难以言喻的疑惑。
这李姬宣和吴程,当真和他眼中一样难以琢磨。这事也是,自从瘟疫一事起,这宫中便没有一件好事。
“主子。”来接应的人是青莲,“属下无能,并未找到与司怡眠的其他细节,倒是意外得知了两件事。”
魏翔皱着眉头,“说罢。”
青莲:“属下派人去北部瘟疫爆发地点挨家挨户的询问,他们都说一个长得酷似司怡眠的长子曾一段时间与他们相处,也是瘟疫后无了踪影。”
“司原?估计是被他母妃保出来的。还有呢?”
青莲低语:“瘟疫一事,已经无碍了,所有染上疫毒的人都一夜之内痊愈了。”
“什么……?”魏翔有些不难以置信,感到冷水浇背般背部冷得直哆嗦。
难道这世道上真有白鬼夜探?
*****
“询问得如何?”末绸让徐泽安顿好李烨轩后立马赶过来玉儿这边。
那袭击李烨轩的人被玉儿关到了一间暗房,身旁竟是一群饥口难耐的恶狼。“直到你说出是谁指使的你,我才会放你出来。”玉儿恶狠狠的对那人说道。
末绸赶到后也逼问着他:“阿白,你跟了我们好歹有两年了,你是知道我们一向作风如何,为何还会背叛狼雀?”
“我我……我也不想啊!末将军,求求你放过我吧!我家上有老下有小,我实在惹不起身后那个威胁我做此事的人啊!”那人全身被绑成一条长形如同腊肉无异,头上被烨轩砸出的伤口血未止。
“意思就是不说咯?”玉儿比了一个手势群狼都靠近了过来,“再给你一次机会,说,还是不说?”
那人闻言后直摇头,”真的不行啊,不要杀我,求你们了!”
“依旧不行啊,阿末,你觉得该怎么办?”玉儿叹气道。
末绸不假思索道,“还能怎么办,喂狼!”随后他摔门出去。
玉儿闻言后吹了哨,在她身边的狼群顿时呲牙咧嘴冲向姓白的那个人,“好好享受吧,他们可饿着呢。”那人被吓的胆颤心惊发不出声响,他尝试逃出去,但奈何被人捆成一团,压根连张开手的权力也没有。
“救....救....我不想死,我不想死......”言毕,他便直接吓晕了头脑。
不知过了多久,他缓缓睁开眼见自己已经能自由行动了,“我这是死了?”
“呸,死没死我不知道,不过我倒没让狼把你吃了。”
他屏气慑息一看,原来是玉儿,姓白的那小子立即坐起身道:“玉姐,我真不是能说啊!”
“啧,哎知道知道,”她不耐烦的说道:“其实我是想试探你到底几时松口说出实情,没让你这个人去死。没想到你嘴真硬,软硬兼施都行不通。算了,既然套不出你的话,对我们而言也是无用处了,你回去营地跟管事的亲自领罚罢。”
“谢谢玉儿姐,谢谢玉儿姐!”那人磕头道谢后边如同劫后余生那般快步的走出去。
“结果你还是放了他。”一直躲在帐帘旁边的末绸面无血色的瞪着玉儿,玉儿搓揉着手有些不好意思,“哎呀,小白确实生活挺苦得你又不是不知道,就当积德,放了他一条生路吧。”
末绸摇摇头,“你还是不懂。”
“什么,你话可要好好说,什么叫我学不懂?”玉儿不满,“那换做是你,你会如何?”
末绸冷言道:“杀了。”
玉儿十分困惑,“为什么?他是被”
“那如果不是呢?”末绸严厉责道,“如果他是为了博取你的同情而你就这样放过他,你可知他会给后续添多少仇伤?你可知若真是这样,日后死的可能是我、可能是帐外的弟兄、可能是药坊那两个无辜的崽子、可能是殿下、更甚至是你?”
玉儿被末绸突如其来的怒火吓到了,“对不起,我,我”
“你这对不起我可真受不起,”末绸越过玉儿欲离开,“你根本学不会,当年的事,你难道还想再重蹈覆辙吗?”
“我下次不会了,我会派人好好盯着他的,让我亲自去盯着也行!”玉儿也微微激动的说道。
末绸低下头,看不清此刻的神情为何,只是沉冷的道:“...当年殿下含着泪水跟我们说宁可不放过,也不能错过,我当时还不知,直到殿下用了自己的性命才换来我的顿悟,教会了我这个道理。”
说罢他头也不回的离去,留下愧悔无地的玉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