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卷 · 雀追狼忆 • 第十八章 太倾四将
最后更新: 2023年11月12日 上午9: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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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的晨雪不比昨夜寒,却依旧冻得令人发指。徐泽侧夜难眠,一整个晚上都未曾闭上眼。既然闭不上眼那便索性起身干活算了。徐泽这道便起了身离了这客房,他走在街上寻思着这个点上能干点什么事情。
这边境街上的店铺才开着,也没多少人烟。徐泽也道如此,并不打算挨家挨户的敲店主门,买商货。他漫无目的走在街上也只能祈祷那个能够对得上眼、入得了眼的东西了。
这逛了好几刻,人也渐渐热闹上来。街上的商铺开的开,喊价的喊,把这雪快要喊融了也不消停。徐泽路过一卖包子的铺子,被其香气吸引过去。
“两毛一肉包子!热乎暖口!”那叫卖喊得起劲,把这叫喊喊得有其旋律。
徐泽往铺子摊上一瞧,有莲蓉包、有肉包子、有素包子还有一些包子....怪他有些字还不认识,看不明白。
“来两肉包子。”他只觉得肉包子的字最好认,就跟那叫卖的要了肉包子。这寒雪冷风的,唯有手上的暖包子还在热乎着。
他啃着一包子,食着肉香,欲想再吃却还是忍下来将其另一包子藏起。
边吃着边走在街上,没怎么接触过群人的他稍觉得这街上的热闹十分新奇。叫着萝卜糕又叫糖葫芦的,眼瞧都是他没看过的玩意儿。他往前再走几步,来到一处看似与其他店铺格格不入的地方。不同的是,这外挂着红丝巾,里头看似也有许多眼花缭乱的装饰和卦像。这门外站着几名女子,打着圆扇子不知道在叨叨着什么。
其中一女子像是注意到了徐泽。
“好生俊俏的小公子,真是生面孔啊!”那女子在徐泽身边打转,不怀好意的打量着他。她微微一顿又道:“公子可否逛过此地?”
徐泽本能闭着嘴,又变回那闷着不说话的样子。他嫌弃般撇开那女子伸过来的手,心中不免生起一丝厌恶。
可那女子似乎不打算放弃,硬是贴着徐泽劝说着他。她心道古人都说列女怕缠郎,她就不信这公子不会被她说动。“呀公子别急着走嘛,就算不来玩,里头也来了说书先生呢,那人学识高,许多人要赶上一趟都来不及呢!”
说书先生?
这四字可谓是深深打动徐泽。他本身不识字,认识的那几个也是烨轩教的。可烨轩此刻是将军,军事繁忙不能多留几刻教他写字。再者昨夜烨轩的性子也不知为何如此狂躁,或许能在这说书先生身上学的几门功夫。
他抿了抿嘴道:“...行,带我进去吧。”
“欸好。”那女子得意的带着徐泽走进楼里,“公子怕是不知道吧,这里可是边境里最有名的茶华楼,妹妹们呀个个都貌美如花,公子要是看上几个,可以告诉我!”
那人依旧滔滔不绝的说着,徐泽压根没听进脑里。他左盼右顾的张望,想找到那女子口中的先生。他随地坐到一处没点什么茶酒,只是要了一杯热水。
这白天也没想到能如此热闹,有几个身穿正服看似官人也到这地方逛。徐泽心中纳闷,这地搞得这么花里胡哨的,又是一旁哈笑,哪看得出好玩?这楼中央也似到了点,出来几名露东又露西的女子在其献舞。
人潮堪比群蜂,这舞曲一起边动飒四周,喝彩声一片。
琴中曲也优美动听,但徐泽可不这么认为。他认为这曲中调酷似有几分催情之举,惹人挠心。“殿下说得对,西域不是什么好东西。”他叹声道。
他足足等了几个时辰,这一曲曲舞才停了下来,让他有种解脱感触。随之离去的也大有众人,留下来的都看似才和他一般此刻起了精神,坐直了起来。徐泽意会,眼下觉得现在开始才是重头戏。
“各位客官可算是等久了罢,你们可算等的好,这不我们楼啊可算请动了说书先生呐!”说罢她身后的几位仆人便摆手让道,让其一人走了进来。那人身穿青衣,驼着背,有着不染红尘的气概。脸上的皱纹也入经历了各种风波,留下岁月的痕迹。
“是杜先生,杜先生啊!”坐席上一人呐喊。
“是那名前国师吗!?”
众人纷纷放眼望去,直勾勾的盯着那年老之人,眼珠子都快凸了出来。台中那老人也不慌不忙,举止手足之中都透着文雅。有人抬上了椅子递给老人骑,又是递茶讨好着。
那老人慈祥和睦的笑颜重始都未曾改变,也不言语一句静坐着好几响声才缓缓道来。
“老夫乃杜白桦,为游师一名。此次特前来并非因屡屡邀约,只是老夫为了见自己的徒儿所才来。”
众人闻言都不禁深思。
有谁能撼得动这大人物?
杜白桦并不理会,续言:“既来到了西域,那便来谈谈这西域的故事罢。”他清了清嗓子,“无人不知太倾有其四大将,归为东、西、南和北。可却少有人知这四将也有其尊称。”
徐泽心头一颤,洗耳恭听瞧着老人想说的什么。
那老人搓着胡子又道:“四方之将都有其尊称。东为誉,因荣誉而存;西为富,因爱金而存;北为妒,因妒忌而存。至于南,不好说。”话音刚落,议声四起。
“这有什么不好说的啊?李烨轩叛国、嗜血、灭氏,这不都写在那《将军册》上吗?”
“就是!那李烨轩也就长得好看,写上妖诱祸国也不为过啊!”
在一旁听着的徐泽眉间深皱,面色阴沉,内则怒火中烧。他不知道烨轩第一次被这样议论的时候是如何做到面不改色,仍旧笑颜示人,这些都是他做不到的。他巴不得掏出刀一把砍死这些无知之徒。
那老人顿了顿,也为这些谣言长叹一口气,“南前为志,因为传前人志而存;南后为仇,因杀宿敌而存。”
“宿敌?哼难怪死得那么早,原来是个痴情之人!可笑,可笑啊哈哈!”
众人嘘声淡笑,都说烨轩该死。在一旁的徐泽听不下去,起身就要离了这让他倍感厌恶之地。
“诶不过话说最近这太倾宫好像有传出什么消息?说是这宫中有个看似青年的人......”
那老人干咳两声打住了那话题续道:“既然都说到这太倾上了,那就继续说说这西域将军身上的事罢。”
徐泽连听下去的欲望都被削末,离前只差没把这楼给一把火烧了。他快步走回客栈,许是因为兜里的那肉包子快冻成如干饼那般又硬。
*****
烨轩醒后已是未时三刻,好在手头上的事都已超前完成,这几日也不会出什么事,便没人来催。但昨夜之事让他耿耿于怀,打着去瞧看看徐泽伤势的念想,他换上便服拉开寝门。这雪地冻得脚趾寒,门边不知何事被人放了何物,只道烨轩脚边一股暖气散来,肉沫香气四溢。
烨轩赶紧缩回脚,这才蹲下身子一探究竟。那东西外头是个用荷叶裹成四不像的模样,拆开后里头是一热乎的包子。烨轩拾起包子,抬头翘望却不见人影。也不知送包子的人是谁,包子又有没有毒,烨轩一刻也顾不了那么多,一口撕拉吃起了肉包子。
他错过了早食,此刻饥肠辘辘的他只想找个东西添肚。
食完后他便动身行走在这街上。
这街此刻人来人往,拥挤的堪比夏天那般燥热,不似下雪般寒冷。烨轩慢悠悠走在这街上,看了精品也不买,就握在手上把玩,玩够了又放回去。路人见这人身为男子行为举止却如此乖张,不免起了一丝恶心,纷纷避嫌。
烨轩又不知道到了什么鬼主意,心中盘算着何事,下一作竟是拐到一处暗巷之中。谁之他身后也有与他一同行之人,也鬼鬼祟祟的跟着烨轩进了那巷子里。
那人身材魁魅高大,看似一位习武之人。
他进了暗巷后却已经不见烨轩人影,心中的警惕铃声阵阵响起,提了心胆。他开始提防这伸手不见五指的暗巷四周,许是下意识认为有诈。只能说小人亏心事做了心也虚,果不其然他惊急了忙,一不注意便踩到了烨轩设下的一细线。
霎那间,机关触碰,飞刀飞舞肆意朝他袭来。
没料他早有做好预防,侧身一翻便躲过了把把飞刀,几把打在他身上的贴盔甲。正欲稳住身形,背后便刹冷的直颤,反手一挥却被烨轩一把甩开。
不知何时烨轩早已拔出祸狼刀,顺势一游在那人身上割除刀刀浅伤。他轻笑道:“还以为是谁,原来将军也那么悠闲,竟能跟我走一路。”他再次挥洒着刀锋,一纵飞跃,那人被逼的退至墙角上,已无处可躲。
“嗯,怎么不说话啊,”
“魏将军?”烨轩玩味一笑,似是玫瑰刺。
魏翔惊慌失措道,“这身法只有他才能使,你...你究竟是谁!?”魏翔顽强撑着身体,那些刀伤看似轻浅,却如同万虫噬心,移寸步,如万刀割。烨轩步步逼近,震得心慌到他快站稳不住脚跟,倒吸几口冷气。
“这身法你可是认得?”烨轩瞪着魏翔,身高他一等的魏翔此刻却觉得他才是被俯视的那弱人。他近几乎忘了呼吸,汗颜不止。烨轩这回直接将祸狼砍下,朝他腹中一刺入。
“将军前来可是有何事?”他再次问道,语言中却如寒雪冰冷。
魏翔吃痛的反握烨轩的手,“老子来看看你这个左耳听不见的小姑娘家家怎么找出这军库遗失的八十两金子!想不到啊李姬宣,你真是让我看了一个好戏,让我发现了不得了的事情!”
烨轩挑了眉,这才松开那祸狼刀。
“现在将军看到了,也可以走了。”他浅笑一声又道,“魏将军,即便你现在捎信回这宫中告上本将军会文武一事,也不会有人信。”
魏翔缓缓站起身,“那你倒是解释,这身法,你从何学来?”这身法使他身心都为之一颤,七年前,也有一个人会有这等武身。他就算被挫骨扬灰,也不会忘记这身武。他越思越怒,“瞧见我右眼这刀疤没?是那个走狗,是李烨轩,李烨轩,他砍的!”
烨轩并不理会,欲转身离去。
“李姬宣!你是不是与烨轩那走狗有关联?是不是他传授的给你?”他气急一跃,跟在烨轩后头喋喋不休。
“回话!!”他快气的把血都流干,在一旁撕心裂肺的吼道。
烨轩被像长在耳边的苍蝇叨扰,这才停下,“聒噪。”
魏翔许是气笑,“真是请你如请神来佛,非要叫的整个西域边境都听得见你才肯回话。”
“......”烨轩并没因此而说动,反之瞄一眼便与他擦肩而去。
魏翔见此又气又急,在原地来回踱步。
“哼,”像是想起何事魏翔又道,“太倾李氏家有七雪!是哪七雪姬轩你也姓李,不会不知道。”他在烨轩身后叫喊,打准了烨轩定会因此回头。
事实如此。
烨轩似是搓中心事般,停顿下来。此刻面目只剩几分狰狞,他侧身回望着魏翔。
魏翔见烨轩如他愿回过身来,又笑道:“李烨轩怎么死的,你也不会不知道。”
烨轩搓紧手心,“你从哪听来的?”
“你这不也不告知与我这身武艺从何而来?”魏翔讥笑,“这七雪又名七血,是那走狗那一生留下的“好名声”!”
岂料烨轩反扑回来揪起魏翔的衣领便是耳边一顿冷言谩骂。
“可我不是你口中的李烨轩,也并非你所认识的李姬宣。”烨轩像是气的有些上气不接下气,缓了口气又道:“魏翔啊,你以为我也不知道你那些事迹吗?你的、谢炆的还是晏潋的,我甚至都比你们更加清楚。”
“要我再更直接一些吗?魏翔,我知道你在妒忌烨轩,因为是他在那场厮杀的倾盆大雨下救了你,却也在那时候割出了你眼上这一道疤痕。他还不杀你,给了你进宫的机会,让你当上这位置。如何?我说的可对否?”
烨轩的一言一语犹如在扒开魏翔身上愈合的伤疤。一道道都说的他狗血淋头,无力反驳。他僵持在原地,眼中只剩下惊恐。
“你到底...”
烨轩打断他的话,“知道你愚钝,还是让您猜着吧。本将军还有事,就先行一步了,魏翔将军,玩得愉快。”
说罢烨轩便头也不回的重入人群之中,连人影也看不出。
魏翔似泄露了那眉间气,后来又被身上道道的伤给疼地瘫软在地不起。这时躲在暗处观望这一切的青莲才走出来扶起魏翔。她提魏翔擦去脸上的血滴,“将军,下一步该如何?”
魏翔沉思,缓道:“姬轩那娘们身边,那个叫徐泽的,是个拿他开刀的好机会。找个空子,抓了这孩子,姬轩不久便会扰乱阵脚,不攻自破。”
青莲点头会意,扶着魏翔狼狈不堪的身子离去。
刚那一切磋也让烨轩自身旧病复发,吐了一口闷血。其五脏六腑又开始隐隐作痛,耳鸣不止。他喘得狂吸气,冷气侵蚀他内伤反而让内伤又多了几分痛楚。他强拖着身躯,一步步走回客栈,回到寝室之中。
他卧在榻上,脑海迷茫一片,下意识道:“人...不是我杀的...不是...”
门外的呼唤声转移了他的视线。
但眼皮不断下垂,全身无力,他起不来身子,也道不出话。
逐渐意识朦胧的他也就在寒冷与痛楚之中沉睡下去。
血染白尘,谁又知当初被逼疯的何止他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