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卓帮的氛围很好，一群少年在秘密基地里玩乐，没有大人的规矩限制，还有斗纸人这种激发好胜心的活动。

　　莫林去过几次，很快融入进去。

　　萧铁因为王卓的吩咐，再加上莫林常去他家照料南瓜地，所以对他特别关照，有问必答，还亲自演示了纸人从炼制到操纵的方法。

　　“先按照步骤制作纸人，炼化成功，就能在脑中指挥，控制纸人的活动。控制的念头不能拉太紧，纸人会被扯坏，也不能太松，否则会失去掌控，就像放风筝一样……”

　　莫林认真聆听，反正每次只能在练功房待半小时，半夜到天亮散会之前的这段时间，他都无事可做。

　　萧铁为了拉他参赛，还白送了一个纸人给他。

　　纸人是浅蓝色的，手感粗糙，重量不轻，放在手里像是一块铁片，正面有奇怪的图形，背面和他之前见过的符箓一样，有个潦草的“魃”字。

　　他按照所说，左手捏着纸人，右手食指和中指并拢，掐出剑指的模样，起誓说道：“听我法旨，与我共同进退！”

　　话音刚落，脑中仿佛出现一条细线，连接着他和手上的纸人。

　　随着意念一动，纸人缓缓站起，在他手心四肢摇摆起来。

　　“哦！”萧铁发出赞赏，“你很有天赋啊，第一次炼化就能这样得心应手。”

　　莫林偷笑，控制纸人的方式，和他现在控制这具身体的感觉差不多。

　　他试着让纸人做了一连串的动作，发现了一件怪事。

　　体内的灵气消耗，没有变化。

　　也就是说，操控者并非用灵气来控制纸人的行动，想来这就是一群凡人少年能参与这项斗纸人活动的原因。

　　不是消耗灵气，那是用了其他什么能量？

　　不可能毫无成本……

　　他一时想不明白，心道，或许符箓本身就蕴含能量也说不定。

　　“怎么样，来试一场吧！”

　　擂台空了出来，萧铁从袖子里拿出另一个红色纸人，示意他入场。

　　“可是我……”

　　“怎么，你怕了？”萧铁随手一抛，手中纸人落在场中，还非常人性化地朝莫林招了招手挑衅。

　　真是符合这个年纪的激将法……但确实有效。

　　莫林也随手一甩，啪叽一声，纸人稳稳落在场中。

　　这纸人本就是萧铁送的，就当是陪练了。

　　“来了来了！帮里第一打手萧铁，对战新手菜鸟莫林！”

　　“阿铁，下手轻点，别把人吓跑了。”

　　“哈哈哈，小莫林，输了别哭啊！”

　　“谁输谁赢还说不准！”莫林回了句，集中精神，右手掐出剑诀，念头勾动场中的纸人，摆出架势，准备迎战。

　　比试开始！

　　萧铁控制的红色纸人首先出手，抬脚跑起，高举拳头，正面冲刺，看似是要直接攻击敌人面门。

　　莫林心念一动，蓝色纸人双手护在身前，准备防御拳头。

　　怎知，萧铁中途突然变招，纸人拳头一转，一记右勾拳穿过防御，落在莫林纸人的脑袋上。

　　啪！

　　莫林脑中刺痛，纸人遭受到的伤害感受，切切实实传了过来。

　　“中招了！”

　　“快看，小莫林还站着！”

　　“吃了阿铁个一记重拳，居然还没倒下！”

　　萧铁原本以为一拳就能结束战斗，不料对面的蓝色纸人只是晃了晃脑袋，踉跄几步，又站稳了。

　　莫林强忍疼痛，紧紧“抓稳”脑中的操控线，趁对方松懈的一瞬间，指挥纸人迅猛出拳。

　　啪！

　　拳头挥出，正中萧铁纸人的胸口。

　　这一拳打中了，但可能拳速不够，或是力度太小，没能将对方击倒。

　　啪！噼！啪！啪……

　　两个纸人你来我往，一时出拳，一时踢腿，战斗从擂台中心打到边缘处，又在几个攻防下回到中心点，异常激烈。

　　围观少年的表情从看好戏到惊讶，都安静下来。

　　簌！

　　突然，萧铁控制的红色纸人一个跳跃，飞身到空中，以人类肉身绝不可能做到的角度，腰部扭转一圈半，踢出一记强力的高扫腿。

　　“啊！”莫林反应不及，只觉白光一闪，脑中嗡嗡作响。

　　等他缓过气来时，见到擂台中自己的纸人，已经尸首分离。

　　“呼……呼……”萧铁喘了几口大气，露出赞赏的笑容，“我赢了，但你也不差！”

　　“喔！！”

　　“小莫林居然这么强！”

　　一众少年也起哄起来，先前的轻视、调笑目光都转为了欣赏。

　　“大意了。”莫林暗暗懊悔。

　　刚刚对方突然跳起时，就该警惕了，但他却傻傻愣在那里。

　　因为些微差距输了一场，特别不甘心。

　　“怎么样，下次再来玩吧？”萧铁收回纸人，让出擂台，到莫林身边说道，“如果你有自己的纸人，刚刚输的可能就是我了。”

　　只有自己炼制的纸人，才用得最顺手。

　　“好，下周再来一场。”莫林答应下来。

　　一直到天快亮时，聚会才散去，大家各回各家。

　　莫林回去后还心潮澎湃，脑中预想纸人对战时的动作，如何躲避攻击，设想假动作的花样，以及符合纸人这种身形的绝招。

　　他也尝试按照《长生道》里水灵根的小周天路线吸收灵气。

　　但他无法感知灵气流动，只能通过体内的灵气存量，模模糊糊地修炼，进度非常缓慢。

　　一周很快过去。

　　莫林半夜听到狗吠声，翻身跳起，到后院拿了两颗果子，跨过呼呼大睡的老头出门去了。

　　“上！上啊！要被击倒了！”

　　“别躲啊，冲上去，他的拳头没威力了！”

　　“啊……可惜！”

　　莫林这次的半小时练功时间，没选择藏书间，而是去了符箓间，在玉石台上炼制了属于自己的纸人。

　　或许是第一次制符，手艺差了些，纸人上场没多久就右腿骨折，跪倒不起了。

　　莫林的第二次纸人对战，惨败。

　　李峰在旁劝道：“小莫林，你得先学好炼制纸人，才来战斗啊。”

　　“唉……”莫林叹息一声，手艺差，是他的老毛病了。

　　这场不算，下周再来一场！

　　一次，两次，三次……

　　不知不觉，他已经沉迷其中，努力翻阅纸人书籍，苦练炼符技巧，训练纸人的反应。

　　有一次他突发奇想，将上辈子拳击的打法，融入纸人的动作之中。

　　蹦蹦跳跳的纸人，捉摸不定的身法，一下让萧铁慌了神。

　　这一场，莫林以微弱的优势打赢了。

　　“喔喔！！”

　　“小莫林居然打败了阿铁！”

　　密室里掀起欢呼声。

　　莫林心中爆棚的成就感，足足让他开心了好几天。

　　但才隔了一周，萧铁居然也模仿这边的动作，轻松打败了心气正高的莫林。

　　“可恶……”

　　“哈哈哈，还是阿铁技高一筹。”

　　这之后，莫林和萧铁几乎每周都对战，各有胜负。

　　期间，他和其他少年的感情也好了起来，称兄道弟，白天时遇见也会相视一笑，小声约定周末来斗一场。

　　其中最要好的，除了萧铁，就是朱万和李峰。

　　朱万长得人高马大，圆脸，看起来很老实，家里是种草药的，或许是耳濡目染，他也是帮里“炼丹”最厉害的那个。

　　他偶尔会拿出几颗像糖豆一样的丹药，让大家解解馋。

　　另一个李峰，父母都是木匠，帮里公认“炼符”最好的一人，斗纸人实力仅次于萧铁。

　　当然，现在莫林来了，把他第二打手的名号抢去了。

　　一群少年，和年纪相仿的小伙伴一同竞争，一同成长，很容易就建立了兄弟情谊。

　　几场纸人战斗下来，莫林越来越熟练，炼制纸人的手艺也增长不少，连带着让他觉得自己的捏人手艺也进步了。

　　一次半夜，他从李峰那里学来不少捏纸人的技巧，回到家里后，迫不及待做了一次脸部整形。

　　周岁礼时被人说五官不正，让他耿耿于怀。

　　就按照上辈子电视里最常出现的那几张帅脸捏，皮肤要白，眼神要深邃，下巴要尖……

　　不料，才捏到一半，老头梦中被尿憋醒，翻身起来，随意往床榻上一看，见到一个脸大身小的怪物，当场吓晕过去。

　　“老爹！老爹！”莫林赶紧恢复模样，将老头唤醒。

　　“小娃……”老头朝房子里看一圈，把莫林抱到怀里，低声道，“屋里有妖，你看到没有？”

　　“没有，老爹你做噩梦了。”

　　“真的有，是一只蛇妖，就在你刚刚睡觉的地方，现在说不定躲到床底下了……”

　　“没有没有。”

　　“有！我去请村长过来……”

　　“等等，老爹……”

　　“别拦我……”

　　“老爹！！”

　　莫林千般阻拦，好说歹说，才让老头打消找村长的念头，相信是自己睡迷糊眼花了。

　　往后，他不得不加倍小心。

　　脸型只能一点点做细微的调整，至于身高，他就大胆了一些，平均每两周拉高个半寸，很快就超越同龄人了。

　　他对《长生道》的修炼也没落下，有时间就会按照小周天的路线吸纳灵气，期待有一天能够觉醒灵根。

　　欢乐的时光过得很快。

　　莫林加入王卓帮的第六个月，历经二十三场战斗，他终于用类似巴西柔术的技巧，打服了萧铁。

　　“刚刚那招太厉害了……”

　　“阿铁的纸人被控制住，完全站不起来。”

　　在一众少年的欢呼声中，莫林取代了萧铁，成为帮里的第一打手。

　　王卓拿出了奖励：一把掌中木剑。

　　木剑非常小巧，平时可以藏在袖子里，最难得的是，可以像炼化纸人一般，炼化这把木剑！

　　莫林当场炼化，试了下手，木剑在空中绕了一圈，刺向地面。

　　簌！

　　擂台那坚硬的夯土上，居然留下了指头大小的缺口。

　　周围投来无数灼热的羡慕目光。

　　王卓说道：“这是我爹从游商那里买来的，忘在仓库里好几年了。”

　　“这东西……太珍贵了。”莫林有些受宠若惊。

　　“拿着便是，你是我帮里的第一打手，总要有些厉害的武器防身。”

　　“王哥……”莫林感动看向王卓，先前对他的不好印象，消散一空。

　　一旁的萧铁靠过来，搭肩说道：“莫林，这把木剑偶尔也借我玩一玩。”

　　“我也要，我也要！”

　　“还有我！”

　　莫林笑了笑，慷慨对众人说道：“好，你们轮流来，每人玩个一天！”

　　现场传出了震耳的欢呼声。

　　当夜，聚会结束后，莫林回到家，躺在床榻上，心情激昂，久久无法入眠。

　　和小伙伴一同努力的充实感、王卓帮带来的归属感、苦战劲敌后终于胜利的成就感……

　　今晚这一天，似乎比上辈子所有日子加起来都要快乐。

　　他笑呵呵地在床榻上躺到了天亮。

　　早晨，莫林在饭桌前吃早饭时，脸上还带着笑意。

　　“唉……”这时，老头眉头紧锁，唉声叹气从后院走出来，坐到桌前埋头吃粥。

　　“老爹，怎么了？”莫林擦了下嘴问道。

　　“朱果快用完了，明天得去林子一趟了。”

　　“老爹你说果……果子？”

　　“人老了，记忆不行了，我明明记得还够用半年，怎么就见底了……”

　　莫林听着，心脏瞬间漏跳一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