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个少年，两人一组，分别从六个方向靠近野猪群。

　　莫林和萧铁一前一后，借着地势的高低落差，隐藏身形，缓缓前进。

　　走到相距三百步距离时，风向突变，原本迎面吹过来的风，诡异地朝原路返回。

　　之前两周的时间里，杨叔早把狩猎技巧和猎场的环境讲解清楚了。

　　这种奇怪的风，由草原中心的仙树引起，毫无规律，急来急去，无法预测，只能临场应对。

　　莫林和萧铁都不约而同掏出祛味罐，打开盖子，像撒胡椒粉一样从头上洒下。

　　祛味粉末会消除他们身上的味道。

　　这样，就不怕怪风把他们的气味送到野猪那边去，惊动它们。

　　后方杨叔暗暗点头，对他们的机灵很满意。

　　继续前进。

　　走到百步距离时，六组少年在各自负责的位置停下，趴在草丛里，悄悄探头观察。

　　萧铁眯眼看一会，拿出挂在脖子上的小木哨，说道：“莫林，准备好了就告诉我。”

　　“我随时可以开始。”莫林掏出驱兽罐，打开盖子说道。

　　萧铁点头，吸了口大气，用力吹响木哨。

　　嘶！

　　哨子发出野猪听不见的声音，但在少年们耳里，就是猎杀开始的号角声。

　　“哈啊啊啊啊！”

　　第一、二、三组的少年显出身形，鬼吼鬼叫着拿出明火罐，点燃后抛到空中。

　　砰砰砰砰！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惊动野猪，让它们来不及发现跳出的是战斗力不强的少年猎人，就开始逃窜。

　　“噫！”

　　领头猪发出一声响亮的叫声，整个猪群闻声而动，速度之快，让人只能通过草丛的摆动，大概分辨它们的位置。

　　剩下的第四、五、六组少年，要抓准时机，在它们靠近时，将猪群一分为二。

　　这时，第四组少年出手了，草丛里飞出一个铁罐。

　　“太慢了……”莫林见到铁罐在空中的速度，摇头说道。

　　他练习过不少次，这种驱兽罐比明火罐的引燃速度更快，大概只有一个呼吸的时间就会爆开。

　　“砰！”

　　果然，铁罐还未落到野猪群中，在空中时就已炸开，淡红色的花毒粉末随风飘走，距离底下的獠牙猪还有一大段距离。

　　“噫！”

　　领头猪发出号令，猪群跑得更快，一百来只野猪紧密贴着，冲刺方向一致，根本没有分化的迹象。

　　任何胆敢站在它们前方的猎人，都会被刺成肉串。

　　这样根本无法将它们逼到陷阱去。

　　“砰！”

　　第五组的少年见此情形，心急了，结果太早动手，铁罐在野猪群前方引爆。

　　野猪群受此惊吓，转了个方向，眼看要逃出了包围网。

　　“剩你们了，”杨叔对这情况并不意外，说道，“你们也失手的话，今天要空手而归。”

　　“我们才不会失手！”萧铁说了句，掏出火折。

　　莫林会意，缓缓起身，弯着腰，将驱兽罐抵在膝盖旁。

　　他紧盯着前方，看着野猪群越来越近，心中计算。

　　投掷铁罐的力度，猪群的速度，风向……

　　等猪群距离不足五十步时，他低声道：“就是现在！”

　　一旁萧铁马上用火折触碰引信。

　　滋……

　　莫林目不斜视，一直观察着猪群的动向，听见点燃声响，瞬间抬手，用力掷出。

　　驱兽罐压着低矮的抛物线飞去，准确无误，在野猪群正中炸开！

　　砰！

　　一种掺杂着花香的气味弥漫开来。

　　原本步调一致的猪群，突然从里面窜出一群数十只野猪的小群体，朝着领头猪不同的方向逃跑。

　　这是驱兽罐的功效，能扰乱野猪的方向感，让它们分不清前后左右。

　　“中了！”莫林和萧铁兴奋大喊，远处草丛里也有几个少年忍不住跳了出来。

　　“别愣着，还没结束！”杨叔大声提醒。

　　莫林这才回神，抬脚跑去。

　　少年们行动起来，避开野猪大部队，利用明火罐和驱兽罐，一点一点将离队的野猪群引到陷阱方向，同时不断分化。

　　从原本一百只减少到五十来只，再从五十来只，减少到三十来只。

　　期间猪群几次差点逃出包围圈，但在少年们的配合下，都及时将它们赶了回去。

　　当猪群最后剩下六只时，萧铁判断，这个数量刚好适合陷阱大小，并且就算猎物反扑，他们也能及时逃命。

　　他拿起脖子上的小木哨，用力吹响。

　　嘶！

　　莫林收到信号，掏出明火罐，预判了下风向，点燃引信，再次掷出。

　　砰！

　　猪群受惊，转向预先挖好的陷阱位置。

　　这六只野猪失去了领头猪的指挥，经验不足，早已方寸大乱。

　　再加上中了花毒，以及不断被各种火光干扰，没发现脚下有陷阱，一只接着一只全掉了进去。

　　少年们见到这幕，大感惊喜。

　　按照大人们所说，一般都会有几只机灵的野猪，在陷阱前突然清醒。

　　或者跑得慢的野猪，见到前面的同伴掉进去，及时停下，转向逃走。

　　六只猎物里，如果能收获三只就算很不错了。

　　没想到，现在六只全掉进去了。

　　“哈哈哈！杨叔，看到了没！大丰收！”萧铁最先赶到，迫不及待滑到陷阱里，走向一只腹部被洞穿的野猪。

　　后方杨叔嘴角勾起，对另一个守在陷阱旁的猎人使了个眼色。

　　莫林紧接着也要跳下去了，眼角余光瞥见这幕，又停下脚步。

　　他刚想提醒萧铁，就见那只奄奄一息的野猪突然发出骇人的惨叫，身体扭转，咔嚓一声，木刺应声断裂。

　　临死反扑！

　　野猪脱身落地，不管身上的重伤，獠牙对准萧铁，直直冲撞过去。

　　萧铁根本没有反应时间，愣在当场，眼见獠牙只差一点就要刺穿胸口，他仿佛看见了自己的死亡。

　　“起！”

　　一旁早有准备的猎人大喝一声，伸手一抓，将他整个人拎起，接着一脚将野猪踢开。

　　“哈哈哈！”这次换成杨叔大笑了，过去拍了拍萧铁的肩膀，笑道，“之前和你说的这么快就忘了，猎物没死透前，别放松警惕！”

　　萧铁满脸煞白，还处在惊吓当中，第一次没跟杨叔顶嘴。

　　这时候，其他少年才赶到这里。

　　“好了！”杨叔看起来心情很好，吩咐一众少年道，“拿出小刀，来领取你们的猎物。”

　　陷阱里的六只野猪，正好对应了六组少年。

　　莫林扶起惊魂未定的萧铁，两人选了刚刚被踢倒的那只野猪，用刀子从胸口刺入，解决了它。

　　“杨……杨叔！快过来！”一个少年突然喊道。

　　众人闻声而去，发现了一只年纪不大的野猪，不算幼崽，但身型只有其他成年野猪的一半不到。

　　杨叔观察一会，说道：“伤口太深，没救了，结束它的痛苦吧。”

　　少年脸上挣扎，拿着刀子走前几步，不知怎的就和野猪对上了眼。

　　野猪被串在木刺上，脑袋耷拉着，那双血红的眼睛，无力瞪向少年，仿佛在控诉着什么。

　　“我……我不行……”少年下不了手，又把刀子递给同组的另一个少年。

　　谁知，另一个少年是个怕血的，呆在血腥味浓重的陷阱里已经是极限，一拿过刀子，双眼一白，直挺挺向后倒下，晕过去了。

　　“唉！”杨叔转头扫视，随意点名，“小莫林，你来！”

　　莫林走过，接过刀子，动作干脆利落，一手压着猪头防止它暴起，另一手的刀子从胸口刺入，穿透心脏。

　　“噫……”野猪发出哀鸣死去。

　　“拿出麻绳，将猎物绑好，我们回营地，今晚吃烤猪肉！”杨叔气势高昂说道。

　　“好耶！”众人大声欢呼。

　　莫林把刀子还给刚刚不忍下手的少年，原以为他会道谢，怎知，对方只是看了他一眼，低声嘀咕了句：“你好残忍……”

　　莫林一怔。

　　他呆呆看着这个少年抬走野猪，等萧铁喊了他几声，才回过神。

　　萧铁已经缓过劲来，抬着猪头走在前面，嘴里碎碎念抱怨：“杨叔明知道那只野猪没死透，还故意让我出丑！我记住了，下次有机会，我就……”

　　莫林在后面抬着猪屁股，情绪有些低落。

　　他脑中回响刚刚那句话，心中自问。

　　“我残忍吗……”

　　他想起了狩猎开始前，杨叔提出的问题。

　　为何而杀，为何不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