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下一站转战化妆品区域。

  说来惭愧，她身为一介女流，前几日才发现她仅存的化妆品早已过期，剩下粉底还能用一阵子，三个月后才过期，所以她这一趟是打算买口红来了。

  人的妆容往往只要因为涂上口红，路人就会认为你化妆了，哪怕其他的地方随意画一画，所以，口红是极其重要。

  于是她拉着厉沐尘和程向旸一块儿在口红专柜试口红。

  第一支下去，是抹在程向旸的唇上，是樱桃水红色，硬生生把他的脸画出了妖艳的感觉。

  “哈哈哈……”程向昀一画就笑得不行，倒在厉沐尘怀里使劲笑。

  直到最后，程向旸都眼神死的任由程向昀把他的脸画得乱七八糟，色彩斑斓的口红全画在他脸上，没有一处落下。“……”有什么办法呢！他只能宠着啊！

  把程向旸画得七七八八，她就把他丢到一边蹲在原地画圈圈，转移目标去到厉沐尘身上。

  厉沐尘认命地弯腰，把脸伸过去。

  见他如此乖巧，她当然不会亏待他，当即拿了她觉得最好看的颜色，随着他的唇型描绘，把口红深深抹在他唇上。

  厉沐尘直勾勾地看着在他面前笑得灿烂的程向昀，因为她专注替他画唇的原因，所以他们靠得很近，他清晰地看见她脸上的每一处五官，和在灯光照映下，不明显的绒毛。

  画完以后，她就满意地笑了笑，琢磨着下一支口红颜色。

  他趁她没反应过来，涂了口红的唇迅速贴上她的唇，把颜色印在她的唇上。

  等他离开时，她还在瞪大眼睛，愣在原地。

  “嗯，这个颜色好看。”属于他，也属于她的口红印在她的唇上，正正把她的脸衬托得特别白皙。更重要的是，他喜欢这一支口红。

  “你……”程向昀红了脸，捂住发热的嘴唇，什么都说不出来。

  “就买这个吧？”不理她的害臊，厉沐尘抽走她手中的口红放回原位，拿了支新的。

  “买……”好吧，反正她也很高兴就是。

  “你们够了！”忽然，耳边传来一声痛彻心肺的怒吼。“我以后再也不跟你们一起出来逛街了！”被画了满脸口红的程向旸这么说着。

  “呃……”

  “走吧，去结帐。”

  “喂！喂！你们有没有听见我说的话！”看着相携走开的两位大人，他更不开心了！不应该哄一哄他嘛！

  ——

  本来那一天还想给厉沐尘买一件礼服的，但他坚决拒绝，她就只好作罢，带着自己买的东西满载而归……都是厉沐尘给她买的，对于没动得了许文桑卡里的一分一毫，她不禁有些心疼。

  隔天下午，她坐在镜子前，左右看看自己有些糟乱的头发，之前剪短的头发变长了，长至肩膀的位置。

  “你们觉得我弄个什么发型好看？”她拿起桌上的梳子梳头，问着身后不知为何也进来她房里，围观她妆发的俩人。

  “嗯……”程向旸对女孩儿的发型没有想法。

  厉沐尘从镜子里看了她一会儿，才缓缓走到她身后，拿走她手里的梳子。“我帮你弄。”

  “你？”程向昀疑惑的眼从镜子看向他，满腹狐疑。“你还会帮女生弄发型？”他还有什么不会的？

  “嗯，我以前常常替我奶奶和妈妈弄。”他自信地笑着，手上轻柔地替她梳着头发。“我们家里是做生意的，偶尔也会出席一些大大小小的宴席，奶奶和妈妈喜欢我替她们梳头发，说我手艺很好。”

  “那化妆呢？化妆你会吗？”这还是她第一次从他嘴里听见家里的事，不免来了兴趣。

  “这个……我就不会了。”在脸上涂涂画画的功夫，他倒没有这点才艺。

  “原来也有厉老师不会的东西。”她心底平衡了。

  听见她的调侃，他也不生气，手上的动作不停，渐渐把她的头发盘出一个形状。

  “你家是不是很有钱？”无聊期间，程向昀忽的想起厉沐岩说过的话，他说他的职业是总经理，厉沐尘刚刚也说了，他们家里是做生意的，加上会经常出席宴会，像极了上流社会的有钱商家。

  “嗯……”厉沐尘歪头想了一想：“算是吧？”他从不在意家里的财产有多少，所以也不知道家里实际情况。

  “你哥看上去好有钱。”从气质和吐痰中，就是个有钱的主。

  “我也有钱……”他小声嘟喃着，不满她一直称赞厉沐岩，一会儿说他帅，一会儿说他有钱。

  “你连你哥的醋也吃？”见他这副委屈的模样，她有些哭笑不得。

  “……”吃。

  “就算你没钱我也喜欢你，大不了我养你？”反正她都养了一个程向旸，不介意再养一个厉沐尘。

  “我有钱。”他觉得她看不起他，连忙掏出自己的手机，查自己的银行帐号。“我以前念书的时候拿了很多奖学金，还有当警察的时候也有一些积蓄，现在的工作薪水也挺高，这间房子是我的房产……”一边说着，他一边把自己的手机递给她看，里边就是他的银行储蓄。

  “行了行了，我没有要看你的银行储蓄……等等，你说这一间是你的房产？”程向昀被他的动作吓着，连忙躲开他的手机，迟缓的反应过来他刚刚说的话。

  “……”糟糕！

  “你之前不是说你是租的吗？还因为负担不起租金邀我过来同租？”程向昀想起当初他所说的话，眯着眼看他。

  “……”他后退一步。

  程向旸原本在一旁吃瓜看戏，但见情况有变，连忙开溜，留给他一个‘节哀顺变’的表情。

  “……”叛徒？转头正想向程向旸求助的厉沐尘绝望了。

  ——

  “厉沐尘？”她一步一步逼近，敢情他从一开始就在骗她！

  “向昀，我……”他百口莫辩。“我原本不想收你租金的，但向旸说我不收租金的话，你肯定不愿意来住，所以才收……但我半毛钱都没花，给存在另外一个户口里了，想着以后还给你……”他只好没义气的出卖程向旸。

  “重点不是这个！”听他解释一大堆，都没有她想听的。

  “是……什么？”他努力思考，都没想出个重点来。

  “为什么骗我？还编一大堆理由哄我来这儿住？”虽然她都不用打扫，兼三餐有着落，她住得很高兴就是。

  “我……”他的脸不禁涨红起来，想起当时的自己只是想想方设法把她留在身边，不想从此断了联系，才联合程向旸想了这么个办法。

  他想，他或许从那个时候开始，就喜欢上这一个女孩儿，所以，才想把她一直留在身边。

  “说。”

  “对不起，我当时只想让你留在我身边。”闭上眼，他视死如归的说。

  他有些惭愧，对她说谎骗了她那么久。现在只能任打任骂，只希望他不要生气。

  “啊？”她一连懵逼。“为什么？”

   让她留在他身边？

  “我那时候知道你结束了刘开的案子后，就不会把向旸拜托给我照顾，你也不会经常来我这儿。那样的话，我们之间就再也没有交集了，我……不想这样……”越说他的脸就越烫，只好低下头逃避她的视线。

  “所以你联合程向旸，想了这么个办法？”她看着他发红的耳尖，竟一点儿也气不上来。“他怎么肯帮你？”程向旸不是一向最讨厌他们俩走得近，也拒绝所有‘异性生物’从他身边‘抢走她’吗？

  “他说你们的房租又加价了，他担心你负担不起，这个方法正好两全其美。”这就是他一直以来这么疼爱程向旸的原因，聪明又懂事。

  “……”她完全气不下去了。

  她生命中，两个最重要的人，原来一直在她的背后，想方设法保护她，对她好，用各种方式，甚至还愿意顾及她的感受。

  她忽的觉得自己真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所以，她还有什么好抱怨的呢？也还有什么好气的？

  不是吗？

  “厉沐尘，谢谢你啊。”她缓缓勾起笑，搂着他的脖子，朝他灿烂的一笑。

  本以为她忽然的安静只是暴风雨前的平静，他闭上眼准备捶打和骂声降临，却只等来一声‘谢谢’，他有些受宠若惊。“不、不用谢，这是我应该做的。”

  “所以你从那时候就开始喜欢我了？”想到这里，她又忍不住美滋滋的笑。看来是她魅力过人啊。“就那么想我留在你身边？”

  “嗯。”他红着脸点头。

  “哈哈哈……”他成功取悦她了，随即在他脸上印上一吻。“奖励。”

  他轻轻一笑，把唇凑到她唇前。“还是亲这里吧。”

  “想得美！”她伸出手指弹向他的额头，趁着他吃痛时逃走。“快来，继续给我弄头发。”

  “遵命……”

  ——

  等厉沐尘替她完成了发型，她自己也上好了妆容，已经快到该出发的时间。

  程向昀穿好礼服，用着优雅端庄的姿势坐在沙发上，一手揽着程向旸在看电视，一边等待厉沐尘换装出来。

  说不期待当然是假的，这还是她第一次看厉沐尘穿西服。他的身材匀称，宽肩窄腰，从他们拥抱时的触感来猜测，他一定有腹肌，身材结实，所以穿起礼服来一定也很赏心悦目。

  等了好一会儿，厉沐尘就打开房门，缓缓走出。

  她第一时间扭头去看。

  一时间，她的脑袋有些恍惚。

  厉沐尘身上的是纯白色的西服，内里搭配白色的衬衫，外套是一件朴素的西装外套，下身也是白色的长裤。明明只是一套简单干净的西服，却硬生生被他穿出一副贵公子的儒雅气质。他平常利落的短刘海被他用发胶固定住，露出光洁的额头，鼻梁上是另一副她没看过的黑色细框眼镜，和他平常在家里戴着的眼睛不同，这一副眼镜不但没有遮住他深邃好看的眼睛，反而让人的注意力一下落在他眼里。

  “厉老师，你真帅！”程向旸也是第一次看见这么帅的厉沐尘，他以往都觉得是厉沐尘配不上自家小姨，现在看来，似乎是自家小姨配不上眼前这个英俊的男人啊……

  程向昀把口水吸溜回去，举起相机一顿拍。直到厉沐尘抬起步伐走到她面前，伸手挡住她的相机镜头。“别闹了，我们快迟到了。”他无奈的笑着，嘴角的笑意是掩盖不去的宠溺。

  “哦、哦！”从美颜爆击中回过神，她看了看时钟，果然快到宴席开始的时间，只好充满惋惜的收起相机，转头掐住程向旸胖胖的脸颊。“你乖乖呆在家哦，我们很快回来。”

  “嗯，你们早去早回。”

  于是，她和厉沐尘手牵着手，出门去了。

  厉沐尘开车的一路上，程向昀都一直直勾勾的望着他，嘴角的口水实在明显不过，眼底全是精光，让他有些哭笑不得。“你要一直这么看着我吗？”

  “要！”她回答。

  “……”

  “你那么好看，当然得一直看着，不要浪费。”浪费一眼都不行，她不允许自己做一个浪费的宝宝。

  “够了，你再这么看下去，我就开不了车了。”尽管他们已经是情侣关系，但偶尔他还是会被她过于露骨的眼神整个脸红，不过显然的，她也很喜欢这么调戏他。

  “那就别开了。”正合她的心意，她此时此刻只想好好看清楚她的男人脸上和身上每一个角落，刻印在脑海里。

  “别闹。”厉沐尘才不会依她的意。

  “哼。”浪费。

  ——

  等他们抵达邀请函上的地址后，厉沐尘就牵着程向昀下车，把车交给宴会厅门前的服务员。

星耀为这一次的十周年宴席可是下了重本。预约的宴会厅从外观看就十分富丽堂皇，门前雕刻着西方文化的图腾，布满每一个角落，却不显复杂，只有扑面而来的高尚气息。

  继而就是一席长长的红地毯，从门口一路蔓延到宴会厅内。宴会厅是取的挑高设计，天花上的水晶灯垂落着，闪着耀眼的光。

  宴会还没开始，所以四周的人群零零散散的，各型各色的人们在这里优雅的行走，偶尔停下和认识的人打招呼，会场里响起轻细的说笑声，热闹而不突兀。

  他们在这儿没有几个认识的人，一同前来的董沾和许文桑也还没到达，他们只好去食物自助区那儿走走逛逛，吃些甜点。

  “还是你做的好吃。”一边佯装优雅斯文的程向昀戳着盘中的甜点，一边讨好自家男友。

  “改天我做给你吃。”洋洋得意的厉沐尘当即就决定宠幸宠幸她。

  “好！”她笑得双眼眯起，把最后一口甜点吞掉。刚想黏到他身上撒撒娇，她的余光就瞄见一抹熟悉的身影。“逢画之？”她朝那路过他们身边的人打招呼。

  逢画之也停下脚步看她，紧绷的脸稍微松弛下来。“嗯。”应了一声，他站在程向昀身边，等她开口说话。

  “你好，又见面了。”厉沐尘也认识这个男人，礼貌的伸出手。“我是厉沐尘。”

  “……”逢画之静静地看了一会儿那个伸出来的手掌，复又抬头看他一眼。“逢画之。”没有伸手回握，他不习惯和任何人打交道，这一次之所以会停下脚步，只因为叫住他名字的人，是程向昀，仅此而已。

  于是，他发现只要每次看见这个女人的笑脸和每一个表情，都能让他烦躁的心平静下来，做出平常都不会做的事。

  例如第一次看见她时，他会忍不住对她的问题做出回应；例如第二次看见她时，他会不由自主注视她的每一个动作；例如往后每一次只要看见她，心情就会好上几分。

  再例如，看见她哭泣时，会心疼，会无端生出前所未有的同情和懊悔。

  “你怎么在这儿？”已经习惯他这般模样，她把厉沐尘还停在空中的手牵在手里，继续问他。

  “接了个工作，化妆。”逢画之目不转睛的注视着她，老实回答。他这一趟过来确实是接了个工作，是这一家星耀公司请他来为参加宴会的员工们化妆。

  “哦，看来你是个挺出名的化妆师啊。”还特意被邀请过来化妆，他的技术一定很好，而且在圈子里很有名。

  她摸摸下巴想，想起当初他替凌伯琳的每一个妆容，确实都极为精致。

  “我就应该拜托你帮我化妆。”难为她自己把自己化得乱七八糟的。

  “我现在就可以帮你化。”他看着她的妆容，静默了一瞬，才缓缓开口说。“再补几笔就行了。”她的底子很好，化的妆也很清淡，只加深了眉毛的颜色，和唇上的口红。只要他替她的眼睛部分补上几笔，就会很完美。

  “不用不用，我开玩笑的，我没钱。”这样特意请专业化妆师化个妆，也不知道得花多少钱。

  “不用钱。”他很快回答。“你免费。”

  “真的吗？”听见免费这俩字，她就高兴，眼睛里闪起精光。“逢画之你真是个有义气的汉子。”她向来对他的印象不错，虽然过于安静，但也不是没有礼貌，至少他总会回答她的问题，偶尔多说一两句。

  而且，凌伯琳死前愿意把东西都交付给他，就代表她极为相信逢画之的为人。

  至少，只要是凌伯琳相信的，她也愿意相信。

  “……”逢画之不知该如何回应她的谬赞。毕竟，他很少接受到这么直白的称赞，不禁有些不知所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