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在这儿？”程向昀洗好澡刚从浴室出来，就发现某人已经盘坐在她的床上，手上还捧着一本书，一副看书看得很是认真的样子。

  “我……有话想跟你说。”厉沐尘心虚地低头看书，避开她的小眼神，却还是掩饰不了他红去的耳尖。

  “厉老师您还学会睁眼说瞎话了？”程向昀啧啧几声摇头，站在他面前和他大眼瞪小眼。

  “咳……”被看得更加心虚，厉沐尘拉过她的手，把她轻轻拽进怀里。“我真的有话跟你说。”只是顺便来这儿睡一个晚上而已。

  “什么事儿啊？”见他这么认真，程向昀也不禁紧张起来。“该不会是做了些对不起我的事吧？”电视剧里都是这么演的。

  “……不是。”厉沐尘忽然有些后悔让她看了这么多没营养的电视剧。“我想重新报考警察。”

  那些年是他太过懦弱和胆怯，所以错过了许多为人民，甚至为这个世界寻找真相的机会。

  他还是想服务人群，维持正义，正如当初那个能大声说出愿望和梦想的自己。

  重新投入调查案子的这段日子，哪怕只能付出那么点微不足道的努力，哪怕自己做的小事根本不比真正的警察来得精彩和轰烈，但得知破案时的喜悦和成就感是无可言说的。

  这就是，这就是他一开始的初心。

  只是一直选择遗忘罢了。

  他沉静在每一根血管里的血都随着这些日子沸腾起来。

  他想，重新成为那个站在最前端的警察。

  保护人民的警察。

  “你会支持我吗？”你会，支持这个曾经懦弱害怕，胆怯逃避的人，重新迎接他的初心吗？

  “支持！当然支持了！”程向昀把刚刚盘算好的几个他有可能做错的事抛之脑后，双手捧着他俊气的脸。“我的男人真棒！勇敢又善良！”她一直都想厉沐尘重新报考警察，勇敢面对曾经逃避过的自己，但一直没找着好的方式开口，这下好了，他总算自己想通了。

  “真的吗？”没想到她会这么高兴，他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

  “当然是真的！厉沐尘你真帅！是个男子汉！”她干脆上口亲，捧着他的脸上下左右胡乱亲了几口。“我一定无条件支持你，一直一直支持你。”

  厉沐尘被她眉飞色舞的模样逗笑了，把她摁住吻了好一会儿才松口。“谢谢你。”他忽然想起好多，想起她和他一起窝在饭桌上讨论某一个新闻的发展，想起他们一起肩并着肩，用着自己的小力气调查案子隐藏的秘密，想起她就是这么一点一点的，燃起他心中熄灭的火焰。“我爱你。”

  “有你真好。”他说。

  “厉沐尘，我也爱你。”虽然有些害臊，但她想她一定也得把这句话说出口，因为他想听见。

  “嗯。”厉沐尘的脸颊一点点泛红，最后连耳尖都已经红透。

  “你心跳得好快。”程向昀一直靠在他的怀里，能清晰的听见他每一次的心跳震动，飞快的旋律敲击在她的耳边，发出击鼓般的声响，她却觉得悦耳极了。

  “因为你在这儿。”他不自觉说出一句实话。“唉，我发现我不是坐怀不乱的君子。”

  “……”她只能装傻听不懂他说的话。“旸旸在对面啊。”最后，她硬生生憋出一句。

  “我知道，所以忍得很辛苦。”他面不改色的说。

  “把嘴闭上。”

  “好。”

  “心跳给我缓下来。”

  “……我尽力。”

  ——

  “程姐，这里怎么啥都没有？”董沾又渴又累，观望四周，连半个卖水的摊口都没有，他赶忙伸手把一直精神活泼的程向昀扯住停下。“休息会儿吧，我实在走不动了。”

  程向昀只好停下脚步，和他一起靠在一面墙休息。他们在夏婉被发现的现场附近奔波了一个早上，都找不到她想象中的线索。小巷附近漆黑潮湿，一年中还发生了好几起抢劫偷车案，没人愿意经过这里，更妄论把车停泊在这里，所以小说中的情节压根不会出现，他们的奔波也徒劳无功。“凶手可真会挑地方。”

  “他这么缜密，怎么可能留下机会让我们发现证据呢。”他实在太累了，加上夏天的太阳特别毒辣，身上的水早喝光了，现在喘得不行。

  “我就不信了！”程向昀重新鼓起斗志。“你在这儿休息休息，我再去小巷对街看看。”一握拳，她就一边说话一边往回走。

  “那不行，我得跟你一块儿去。”董沾可不敢再落下她一个人了，要再出什么事，那表皮温文如玉的某人不蜕变成大魔王把他褪去一层皮才怪。

  “不用，我自己去就行，顺便帮你向街坊们借一点水喝，你在这儿等着啊！”说着，她已经逐渐跑远，没给他跟上来的机会。

  “程姐！”看着她远去的背影，他是在没力气跟上，只好听话的乖乖等在原地。

  程向昀很快就返回小巷，发现尸体的地方已经被警方用警戒条围起来，不被任何人随意进入破坏现场。正对着小巷位置的是一排陈旧小屋的后巷子。她把后巷子又逛了一圈，发现其中一家的后门被打开了，里边坐着一个老人在乘凉。

  这间屋子离小巷不远，要是有安装摄像头的话，铁定能拍下凶手的踪迹，但无奈她看了一圈，都没有摄像头的影子。加上半夜时分，老伯也已经入睡，估计不会看见什么。“您好老伯。”但她还是走上前去打了招呼，因为她还得找水给董沾喝。“我是来这儿办事的，但这里附近没有商店，我同事渴得不行，您看您能不能卖点水给我？”

  “……”无奈老伯只是目不斜视的看向前方，对她的话没有丝毫回应。

  “那没关系，他还能忍忍。”抱歉的笑了笑，她有些垂头丧气的走了，她原本还想套点话呢。

  “这里都快拆迁了，当然没有商店。”在她转身走了几步远后，老伯倒是开口说话了。“你想喝水的话，我让可可给你拿。”

  程向昀回过头，只见老伯吹了声口哨，一只庞大的土狗就从老伯身后的屋里跑出来，一下蹲坐在老伯身旁，吐出舌头哈着气。“可可，拿两瓶小佑买的水出来吧。”老伯说了一句，拍拍土狗的脑袋，土狗就转头回去屋里，很快用嘴叼了两瓶矿泉水出来。

  她有些受宠若惊。“谢谢老伯……”停顿了一下，她觉得这只有灵气的狗能听懂她的话。“谢谢可可。”

  可可被道谢后看上去很是高兴，跑到她跟前摇着尾巴。

  她觉得这只狗可爱极了，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在感受到温度后又有些害怕的缩了回来，可可就过来舔她的手，逗得她咯咯直笑。

  和可可玩了一会，她拿起地上的两瓶矿泉水，赶忙把钱包掏出来。“这水多少钱？我把钱还您，不能让您破费。”

  “这是小佑买的，你问他去吧。”老伯再次冷漠的说。

  “……”小佑是谁啊……但老伯显然没有兴致解释，继续放空乘凉。

  她有些不知所措，低头和可可四目相接，一下看见了可可脖子上的项链。“这是……”项链是一般街上能买着的狗链，但狗链上挂着的，却不是一般的东西。“这是一个摄像头？”虽然摄像头隐藏在可可的毛发里，不是很明显，但她只要轻轻把项链揪起来，就能看见那小小的针孔摄像头。

  老伯没有回答，可可也只是吠了几声，程向昀的心底却在翻云覆雨。

  她知道，希望来了。

  哪怕最后也只是失望，但至少，她找到了一苗子的希望。

  “老伯，这个摄像头拍下的东西，能让我看看吗？”虽然觉得自己有些冒昧，但她实在顾不上了。“不瞒您说，我是来调查前些日子的凶杀案，受害者就被抛尸在这里……”

  “可可是我的狗。”一把稚幼的声音打断了她因为焦急而滔滔不绝的话。

  她转头看向声音的来源，是一个和比程向旸大上些许的小男孩儿。“你好，你是……小佑？”她是这么猜测的。

  “对，你刚刚说的是什么意思？能不能再说一遍？你不要打扰黄爷爷，他脾气不好。”小佑怀里抱着一包零食缓缓靠近，可可马上黏到主人身上。

  “是这样的，前些天这里发生了一件凶杀案，你知道吗？”把焦急缓下去，她蹲下身子和小男孩平视。“我只是想知道，可可平常凌晨的时候，活动范围是在哪儿？会不会在这？还有，这个摄像头是你安装的吗？”

  “这个相机是妈妈买给我的。”小佑指了指可可脖子上的摄像头。“这里经常发生抢劫案，妈妈担心我的安全，所以买了相机，让我安装在家的后巷，要是有贼的话，我能第一时间看到。”

  “那为什么摄像头会在可可的脖子上？”

  “因为我也担心黄爷爷的安全，所以把相机放在可可的身上，让他在这个巷子待着，保护我和黄爷爷。”

  小佑顶着稚嫩的脸说出这些话时，程向昀不由得一愣。“那、你能让我看看摄像头拍下的内容吗？”停顿了一会儿，她决定先把话题绕回重点。

  “为什么？”小佑立马露出警惕的表情。

  “虽然机会不大，但说不定可可的摄像头在案发当天拍下了凶手经过这儿时的画面，那样我们就能帮警察查出凶手了。”她简短明了地解释了一遍，然后用极其诚恳的表情看着小佑，希望他和程向旸一样好哄。

  “你不是警察，那你是谁？”显然的，小佑并没有和程向旸一样的滤镜，对她依然警惕得很。

  “我是记者。”说着，她就掏出自己的工作证。“我叫程向昀，是一家报刊的记者。”

  “我妈说记者都是坏人，眼光狭隘，虚报事实，不能相信！”结果小佑在知道她的职业后更加排斥，把可可藏到他身后。

  “不是所有记者都是坏人的，要是我是坏人的话，我虚报事实的话，我就不需要在这儿求你给我看摄像头了是不是？我回去随便捏造说是你们杀的就行了对不对？你一定要相信我。”程向昀头疼极了，只怪记者这个职业在别人眼里的印象太过刻板，她都无力说服他了。

  小佑皱起眉，似乎在思考她说话的真假。

  “我还有一位警察朋友，是他让我帮忙查的，我叫他过来让你看看警员证？”她继续游说。

  “好吧，我相信你，我能让你看，但是我有一个条件。”小佑竖起手指，正经的说。

  “你说。”程向昀安心了，二话不说就答应他的条件。

  “我们的后巷太肮脏了，又脏又臭，路灯还是坏的，你帮我打扫干净，修好路灯，我就让你看。”

  “……”牛叉。

  她仰头看向天空，现在的小孩太聪明又诡计多端了。

  因此，她由于不能开罪小佑，只好回家把气撒在程向旸身上……她决定和他冷战三天。谁让他是小孩！还是个小男孩！

  “成交。”有什么办法……有什么办法呢！

  小佑对她依然警惕得很，不肯让她进屋，只是把摄像头的储存卡给她，交换了联络方式后就让她带着两瓶免费的矿泉水离开了……他说矿泉水的钱就当抵了打扫的劳碌费……

  “小屁孩儿……”她抱着矿泉水往董沾所在的方向走，嘴里一只碎碎念时，忽的想起了什么，缓缓停下脚步。往身后看了一眼，身后空无一人，什么都没有。她把其中一瓶水放到显眼的地上后，才继续走。

  她想，他应该也渴了。

  虽然一切都只是猜测，但她想她的判断不会有误。

  他不现身，她也不好说什么，但她担心她会像董沾一样，口渴的时候找不着水喝。

  她没有再回头看矿泉水还在不在，既然他不想让她知晓，那她就不要知晓吧。

  直到他愿意告诉她的那一天。

小剧场：

程向昀：小董，我出去采访啊。

董沾：我陪你去！

程向昀：小董，我去现场取材啊。

董沾：我、我陪你去！

程向昀：……

程向昀：小董，我……

董沾：我陪你去！

程向昀：……你最近到底怎么了？怎么老跟着我？

董沾：还不是因为你家有个大魔王……

程向昀：啥？

董沾：没、没什么。

程向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