刷！

　　剑光扫去，狼妖惨嚎一声，胸口出现一个前后通透的血洞，滚烫的血像雨一样撒出，浇在下方张实的身上。

　　“堂兄，没事吧？”张阳飘在空中，居高临下，对底下的血人淡淡问道。

　　张实身上流淌着温暖的液体，呆愣半晌才合上因为惊吓过度而张大的嘴巴，颤抖着声音答道：“没……没事。”

　　这天一大早，他原本提着两盒价值不菲的珠宝到静室，想着低声下气对张阳说几句好话，或许能消除两人过去的不愉快。

　　怎知，他才刚开口，张阳突然暴起，抓着他冲出屋外，直奔无花林去。

　　张实被抓小鸡般控制住，只觉眼前天旋地转，等落到地面时，就见一只狼妖张着血盆大口朝他扑来。

　　狼妖那震耳的吼声，骇人的利齿，扑鼻的血腥味，让他脑中都冒出了人生走马灯。

　　当他以为死到临头的时候，头上及时飞来一道剑光将狼妖击杀。

　　“这……这就是仙人的力量……”

　　这辈子第一次见到如此恐怖的威能，让他清楚认知到凡人和修士之间的巨大差距。

　　天上之人如果要杀他，简直比捏死一只蚂蚁还要轻松。

　　“呵呵……”张阳又发出那种意味深长的轻笑声，长剑归鞘，说道，“我的神识一直覆盖在全村范围，刚发现有妖物靠近，一着急就把你也带来了。堂兄，你不怪我吧？”

　　“不……不敢……”张实连连摇头，脸上的血迹都不敢擦去，颤抖着俯下身子。

　　他脑中思绪万千。

　　立威？震慑？杀鸡儆猴？还是要精神折磨他？

　　不管是何原因，张实知道，将来的日子不会好过了。

　　……

　　一转眼，无花村的新驻守已上任三年。

　　这段时间里，张实果真如先前料想那般，过得生不如死。

　　他虽说是村长，却干着忙前忙后的跑腿工作，为驻守打理静室，清扫卫生，照顾他的三餐起居，有时还要涉险出村，购买修炼的丹药。

　　大部分的要求还算合理，但每隔几天，就会出现一两件匪夷所思的任务。

　　比如某天半夜，张实正在熟睡，耳边突然传来响雷般的传音，将他震落床下，命令他立即到静室去。

　　等他急急忙忙赶去，衣服都没穿好站在堂弟面前，对方却只是让他帮忙把窗户关上然后离开。

　　又比如某天，张阳让他去一个要走半个月路程的村子，买他想吃的肉包。

　　“放心，这张灵符会保你平安。”

　　张阳给他后背拍一张符箓，摆摆手就让他出发了。

　　等两个月后他捧着肉包回来，对方却皱着鼻子说一句：“馊了。”

　　一整篮的肉包全数扔出窗外，便宜了村里的大黄狗。

　　如此这般戏弄人的事情，不断发生，张实却一点反抗之心都不敢有。

　　每当他忍不住要发怒时，就会想起那天被淋了一身妖血的场景。

　　“忍忍，忍忍就过去了。”

　　夜里，张实对妻子悄声道：“他会玩腻的，到时候就不会管我们了。”

　　他不相信堂弟会这样对他一辈子，总有结束的时候。

　　修士的时间很宝贵，只要等他失去兴趣，就会结束这场无聊的游戏，回到修炼正途上。

　　“嗯……”王怀蓉不咸不淡应了句，眼神飘得很远，心里似乎有其他心思。

　　躲在楼梯间偷窥的王卓，将最近双亲的变化看在眼里。

　　父亲失去了往日的神气，整日恍恍惚惚，一身疲惫，有时一出门就是好几个月，归来时风尘仆仆，也没带什么好东西回家，只是颓丧感又加重几分。

　　母亲更怪了，平时不苟言笑的脸上有了变化，眼中偶尔流露出情窦初开的少女神情，穿着打扮和以往相比都艳丽许多。

　　年幼的王卓不懂其中门道，只在心底隐隐觉得不太寻常。

　　……

　　这天，张实一大早又离开村子，说是去城里购买驻守大人修炼的丹药。

　　王卓在父亲出门后，来到母亲身边，问道：“娘，我好像很久没泡澡了。”

　　“是吗……”王怀蓉在梳妆镜前打扮自己，心不在焉回道，“最近没时间，你自己去柜子那里看看武功秘籍吧。”

　　说完从精致的木盒中取出一个香囊，挂在腰间，全身散出浓烈的花香味出门去了。

　　王卓受不了刺鼻的香味，捏着鼻子在门口目送她离开，第一次觉得母亲的背影是如此陌生。

　　他在家里无聊等着，一直等到大晚上都没见母亲回来，饿极了没办法，随便吃点肉干便上楼睡了。

　　睡到后半夜时，屋外下起大雨，门口终于是传来了声响。

　　王卓下楼迎接，却见回来的不是王怀蓉，而是父亲张实。

　　“哎！突然下这么大雨，全身都湿了。”张实在门口脱下斗笠和蓑衣，甩了甩上面的雨水。

　　“爹，你怎么就回来了？”王卓记得，他爹说要到城里办事，至少要半个月才会回来。

　　张实关上门，走进屋里说道：“运气不错，我在隔壁村买到丹药，就提前回来了。”

　　他原本计划是前往大城镇购买蕴灵丹，但走出去没多远，突然想起隔壁石花村里或许就有卖，抱着试一试的心情过去，还真让他买到了。

　　他坐到火坑旁，烤着身子，对孩子随意问道：“你娘呢？”

　　“娘不在家，”王卓想起母亲上午的冷淡反应，心里有些赌气，鬼使神差般补了一句：“可能在驻守那里吧。”

　　这话一出，张实全身一震，因为寒冷而僵硬的脸庞白了几分，激动抓起孩子的肩膀追问：“什么意思，她这大半夜的去静室了？”

　　“不是……”王卓没想到父亲这么大反应，后悔自己口不择言，赶紧把上午的情况老老实实说了一遍。

　　“白天出去，到现在还没回来吗……”

　　张实听完，精神都有些恍惚了。

　　他强忍情绪，把孩子哄上楼睡觉，在屋里来来回回踱步许久，脑子里不断浮现妻子出墙的画面。

　　“先前怎么刁难我，我都忍了，可你居然……”

　　三年来忍受堂弟的各种戏耍，他都不曾表露过一丝反抗情绪，甚至渐渐习惯了。

　　但此刻，有如即将喷发的火山，张实的忍耐达到极限，深藏心中的怒气快压制不住了。

　　他越想越气，眼神也越发狠厉，才想明白妻子最近的变化。

　　“狗日的！！”

　　他终于是忍不下去，咒骂一声，从厨房提了把砍刀出门，气势汹汹朝静室方向走去。

　　雨势渐大，随着他一步步靠近静室，三年来遭受的种种屈辱在脑中闪过，画面最终定格在被妖血淋了一身的那天。

　　冰冷的雨水似乎将他的怒火一把浇灭。

　　仅存的一丝理性，让他放慢了脚步。

　　“他是仙人，我就算占理，又能对他怎样……”

　　“这把砍刀，估计连他皮毛都伤不了……”

　　“忍了三年，现在去掀了桌子，不就前功尽弃了……”

　　“说不定，说不定怀蓉不在他那里，我冒然去打扰……”

　　张实停在静室外几步距离，双脚再也无法向前挪动，或是对修士的恐惧，或是不愿承认头上的绿光，脑子里拼命寻找着借口。

　　“嗯……啊……”

　　突然，大雨中传来几声嘤咛，声音是如此的熟悉。

　　张实先是愣了下，面目忽的转为狰狞，怒目圆睁，大步向前一脚踢开了静室木门。

　　砰！

　　大门被踢开，入眼就是一副香艳景象。

　　堂弟张阳赤身半卧在床上，表情享受，而自己的妻子王怀蓉身上只有一件薄纱，正附身低头亲吻着男人健硕的腹肌。

　　“畜生！！”

　　王怀蓉被一声喝骂惊动，慌张抬起头，见丈夫如索命恶鬼般提着砍刀冲来，吓得她花容失色。

　　“堂兄……”

　　张阳却早有所料，满脸淡定，连眯起的双眼都没睁开，嘴里只发出一句轻唤。

　　这一声淡淡的呼唤，带着强劲的灵力威慑，在静室中如水波般散开。

　　张实脚步骤停，只觉眼前一白，像是遭到獠牙猪狠狠撞击，闷哼着软倒在地。

　　等他缓过气来，发现手里砍刀已碎成无数铁片，自己正以跪姿面对着床铺。

　　他奋力抵抗周身无形的灵力威慑，一点点抬起头，居然见到床榻上张阳伸手将妻子往下按去，语气随意问道：“堂兄，你这么晚过来，有什么事？”

　　“你……你……”

　　张实不敢置信，看着妻子在短暂惊慌之后，又继续舔弄男人的身体，他心中的屈辱都化作眼中的血丝，脸庞比地狱来的恶鬼都要扭曲。

　　这对狗男女，当着他的面居然还干的下去！

　　如此荒谬的场景，让他想暴起杀人，但一股无形之力将他死死压制在地上。

　　“怎么了，堂兄，说话啊。”张阳又问一句。

　　噗……

　　张实只觉压力陡增，吐了口血，身上如有千斤巨石碾压，将他的脊骨压弯，全身贴着地面，让他连床榻上的场景都看不到了。

　　他听着耳边传来若有若无的吸吮声，感受着快要被压扁的身体，突出眼眶的双眼流出了血泪。

　　凡人在修士面前，如此无力。

　　一声轻唤，就能像碾碎肉饼一样置他于死地。

　　“丹药……”生命垂危之际，求生本能让张阳想出了应答，“驻守……大人……修炼丹药……为您买回来了……”

　　他彻底放弃了抵抗，任凭身上压力将他扣在地面，缩成一团，把头埋在怀里，不让任何人看见脸上的表情，以最卑微的口吻，一字一句说出了这番话。

　　破碎的不止有他的骨头，还有自尊。

　　“呵呵呵呵……”

　　雨夜的静室里，传出张阳一阵阵意味深长的轻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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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村驻守上任的第五年。

　　自从那晚之后，村长家里的气氛就变了。

　　王卓觉得最近的生活太放纵了，母亲不再强迫他泡药澡，玩耍、睡觉的时间不受限制，就算一整天都在村外钓鱼也没人管。

　　不过，新鲜劲过去之后，他开始有点想念从前的日子。

　　这天，他见母亲精心打扮一番，和以往不同，这次还整理了一个出门用的兽皮背包。

　　“娘，你要出门？”他好奇问道。

　　王怀蓉久违地摸了下他的头，边整理衣物，边说道：“明天是石花村办周岁礼的日子，娘回去一趟，后天就回来。”

　　“哦……”王卓想再多聊一会，还想跟着母亲回娘家，看看石花村的景象。

　　但不等他多说，王怀蓉就拿起背包，急匆匆出门去了。

　　王卓目送母亲离开，有些失落。

　　他有种感觉，母亲的心思离他越来越远了。

　　以前像是绷紧的风筝线，时时刻刻紧盯着他，现在线断了，飘到了天边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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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过三天，王怀蓉说好的归家日，王卓等到半夜都没见到母亲回来。

　　他到楼下摇醒酒醉的张实：“爹！娘说今晚会回来，可是到现在还没见人。”

　　张实迷迷糊糊醒来，首先拿起脚边的酒壶灌一口，接着不耐烦说道：“别管她！”

　　“可是……爹……”王卓心中隐隐不安，又问几句。

　　砰！

　　或许是被问烦了，张实突然把酒壶摔在地上，大声喝道：“别提那个女人！！”

　　王卓被吓退几步，呆愣在那里，半晌后，见父亲醉得不省人事了，才落寞回到楼上。

　　他年纪比几年前大了些，经过这些事，懵懵懂懂理解到父母的关系似乎出现变化。

　　他躲在被子里，心中叮嘱自己：“以后不能调皮了，乖乖泡澡，乖乖练武，不能给爹娘操心……”

　　如同每个破裂的家庭里，都会有个以为是自己责任的孩子那般，王卓也觉得是自己导致了父母的感情不和。　　

　　他打定主意，以后要好好听话。

　　殊不知……这样的机会没有了。

　　当天半夜，一个村民提着火把冲进村子，大喊道：“出事了！出事了！石花村被魔修袭击了！！”